王洵的下懷,他臉上卻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猶豫了片刻,皺著眉頭回應,“大軍出征,哪有隨便改期的道理?!本都督找高人算過,三日後便是黃道吉日,倘若錯過,就要再等兩個月才能出發。不行,不行,既然錯過了,就等下一次機會吧。此次,請恕王某不能為他們幾人開方便之門!”
“大都督通融通融!”
“大都督再幫忙想想辦法,我等著輩子都念您的情!”
“天可憐見。我等一輩子都沒去中原轉轉,好不容易晚輩們有了機會,卻要生生錯過。天可憐見,大都督可憐見!”
眾諸侯雖然在大食人的強迫下,表面上信過一段天方教。暗地裡的信仰卻是五花八門,各拜各的神仙。可無論信的是哪路神明,對於卜卦之辭,都是敬畏得很。不敢再求王洵改期,只求他念在往日大夥做事恭謹的份上,再給想想辦法。
盛情難卻,王洵只好做出妥協。想了又想,才低聲說道:“出發日期,無論如何是不能再改的。但念在你等一片赤誠的份上,本都督可以放慢行軍速度,給他們一個追趕隊伍的機會。但話說好了,後趕上來的的人,每個最多帶二十名親衛。再多了,本都督可沒那麼多糧草供應!”
“我們自帶乾糧,自帶乾糧!”諸侯們喜出望外,連聲答應。心中同時暗笑,你王大都督哪裡是沒有充足糧草,分明是怕我們的人去得太多了,顯得扎眼。不小心得到了中原皇帝的垂青,搶了你的風頭!放心,我會好好叮囑兒子,不讓他跟你爭頭功!但如果中原皇帝非要賞賜他個一官半職,也是他自己有福,可不是我等事先沒教導好他!
第四章 英魂 (四 下)
三日後,王洵果然率領大軍按期開拔。黃萬山和麥爾祖德帶領留守一眾官吏,尾隨送出十里,在城外喝過踐行酒,奏過了出征樂,才依依不捨地跟大夥惜別。
時令已經是三月中下旬,天氣明顯開始回暖,平素能吹透幾層皮襖的北風,也變得綿軟無力,懶洋洋的帶上春天的味道。這種天氣,正是跑馬放歌的大好時機。鬆開韁繩,輕輕磕打一下馬鐙,已經在馬廄裡憋了一個冬天,差不多憋出犄角來的坐騎肯定會一口氣躥出百八十里。把積攢下來的精力消耗殆盡方才罷休。
只是王洵卻不肯讓坐騎放開了撒歡。在全體將士都有兩匹戰馬輪換代步,並且另有駱駝運送隨身行李的情況下下,第一天居然只走了不到五十里便停了下來,完全不顧身邊欽差大人焦急的臉色。
第二天,大軍又是過了辰時才慢吞吞開拔,二十里一小歇,三十里一大歇,勉勉強強走了八十里,還不到下午未時,就又開始安營紮寨。
藥剎水已經開始解凍,河岸邊的青草剛剛冒出綠芽,柳樹和楊樹的枝條上,也生出了嫩黃色的葉子。幾窩野鴨受到驚嚇,逃一般跳入河水中,飛快遊向對岸。一群北歸的燕子卻不知憂慮,嘰嘰喳喳掠過軍營上空,帶著幾分好奇。
有士兵閒不住,跟自家主將請了假,騎著戰馬出營去尋找野味。有部族武士則脫光了鎧甲,在營地中央拉開架勢,摔跤角力,玩得不亦樂乎。喧囂聲、喝彩聲直達中軍帳,王洵聽了,也懶得命人出面干預。
“這架勢哪裡是去當救兵啊,分明是出去踏青!”傍晚時分,木鹿州監國王子鮑爾伯,佉沙洲王子史摩克兩個抱著酒罈子坐聚在一起,搖頭苦笑。
“還不是為了等那幾個不著調的傢伙?!”東曹國王子曹安仁、西曹國王子曹開濟也閒的發慌,湊上前,撇著嘴地抱怨。“其實大都督根本不用這般照顧他們。那些傢伙,聽說有好處時,肯定腿跑得比兔子都快。我敢打賭,咱們就是按全速行軍,不等走到拔漢那,那些傢伙也肯定追上來了!”
“那是!都是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也就咱們大都督仁厚,願意給他們一個機會。換了別人,估計早一巴掌扇回去了!”鮑爾伯完全同意曹氏兄弟的看法,笑嘻嘻地附和。
跟著鐵錘王,肯定沒虧吃!這是幾個王子兩年來的切身體會。木鹿、佉沙、東曹、西曹四國在藥剎水沿岸眾國當中,實力原本都排不上號。可就是因為抱鐵錘王的大腿抱得緊,領土年年擴張,兵馬年年翻倍。如今非但已經可以與拔漢那、白水這些強鄰一論短長,並且隱隱有了後來居上之勢。
作為王位的第一繼承人,曹安仁等當然知道飲水思源。可如果前來抱鐵錘王粗腿的人太多了,分到自家頭上的好處,難免就會薄掉一些。因此,幾個人巴不得那些沒能及時加入隊伍的各國王子,永遠也別趕上來。永遠沒機會,取代自家在鐵錘王心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