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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回書中,已交代過周寶珊是貝祖前家內書量,在書房服侍祖蔭供灑掃、倒溺壺等役。寶珊人本伶俐,極會奉承,仲英父子,均極愛他。只因那日私同祖蔭出去頑耍娼家,被仲英知道,打了一百板子,遂偷了二百塊洋錢,兩本方書,逃了出去,搭著輪船,到八匯港上岸,便往靖江城內親戚家住了年餘,以後潛回江陰,改名藥師。這藥師祖居江陰南鄉高岸,父親是個做佛頭的出身,與那鄉間三姑六婆,天天混在一處。江陰鄉下風氣,婦人家最喜歡燒香唸佛,做佛頭的,每年糾集了七八十人,逐月輪流,到各家做佛會,各人派的分子,大約總派二三千一人,做佛頭的,每念一會佛,宣一會卷,有千餘錢進益。藥師本識幾個之無,會寫幾個字,他父親死後,便接繼父業,仍做佛頭,比他父親更會勾引那一般婦女們。數年以來,那一般老的少的,遠的近的,個個與他熟悉,他本偷得仲英兩本方書,後來又偶取著張大金一本婦科專方。這張大金,是一個著名的婦科,也是藥師一流人物,藥師既得了他的方子,逢看那婦女們有毛病的,便自誇會開藥方,那些婦人家,又不知好歹,貪著便當,樂得請他試試。藥師便照那老方子,依樣葫蘆,有看不清楚的,寫了許多別字,只苦得藥店內,上他的當;碰著他的方子,煞費猜疑,猜疑不出的,拿兩味平常藥;替他充當,到也會吃得好的。那些婦人家,被他哄得竟相信他會做婦科了,姊姊傳妹妹,姑娘傳嫂嫂,後來竟鬧出生意來。藥師見有了郎中生意,也不做佛頭了,起初人家請他去看病,他常坐小車子出來。這高岸本是一個大市鎮,索取二三十個賭博不成的破落戶潑皮,從前張大金初行醫的時候,便與這些人交好,凡在茶坊酒肆煙寮飯店裡頭,遇著這些人,便忙挖了腰包替他會鈔,閒時還要給他們一二百錢,為要他們說些好話,鬧點醫名出來,因此時常給些小便宜他們,以後大金死了,這般潑皮,到少了一條生路。這周藥師因靠著一般三姑六婆行出來的,幹這些潑皮,多不去理他,那潑皮見周藥師,是做佛頭出身的,也要做起郎中來,生意到也越做越大,便無一個不氣急他,那為首的叫包成,因他常混在賭博場中,賭客們憎嫌他犯諱,改名包掃。

這一日,包掃與眾潑皮商議道:“周藥師那廝很可惡,他竟不睬我們,我們想個法子,去收拾他,給他一頓下馬威,打下頭來,他自然奉承我們了。”卞七說道:“不好不好,若無事尋鬧去打他,打傷了,到要吃官司的。我有一個道理,這街梢頭,有一隻大糞窖,我們假意做兩個紅紙包兒,放些幹馬糞,外面包著紅紙,如送禮物的樣子,候他出來看病,他要經過這塊地方的,我們拿了紅包,雙手捧著,立在糞窖那邊,做送禮物的樣子,誘他到來,搶住他的腳,翻個筋斗扔那廝下糞窖裡去,只是小耍他。”眾潑皮齊拍手道:“好好。”商量已定,只等周藥師出來。

這一日,周藥師坐了車子,要到高岸南首去看病,剛剛走到北市梢,只見包掃、卞七等一般人,手捧紅包對他笑嘻嘻的說道:“周先生又出去看病了,請慢一步走,我們有些小事情,要請先生商量商量,這些小小禮物,打算送與先生,先生又出來了,來來來。”藥師不知是計,也不在意他們立在糞窖邊,竟下了車,高高興興的走來,那般潑皮一齊合攏來,包掃便來搶左腳,卞七搶右腳,藥師出其不意,那兩腳如何站得住,一個筋斗,撲攏通跌下糞窖裡去了,便在糞窖裡掙扎,大叫:“車伕在那裡?”那車伕早被潑皮打的逃向南去了。藥師在糞窖裡叫喚不應,那糞窖又沒底似的深,掙扎不起,已吃了幾口糞,只得叫道;“眾位弟兄,饒恕我罷,有話好說,何必要作這惡毒害我。”包掃道:“你今晚得我們不好說話了,你以後還敢不睬我們麼?你要答應同張先生一般看待我們,今日就饒你,救你起來。”藥師沒口的應承,然後扶了起來,弄得一身屎,頭髮上明蟲爬滿,臭氣難聞,車伕方才敢回來,扶他到河邊去,渾身洗盡,也不去看病,只得又羞又恨的,回家去了。到家重新換了衣服,又燒了一鍋浴湯,洗澡過,然後到床上去睡下。

不料吃了幾口糞又受了驚嚇感些寒氣,竟生起病來,患了一月有餘,方得起床。又拿這些潑皮無法,也只得罷休。想要出去看病,又怕這些潑皮們再來,想不如到那名勝地方,出去遊玩一月兩月,再作道理。乃展了一艘小快船,同老婆王氏,及大小女兒兩個,帶些銀兩,及一切行李什物,下了船,開向蘇州去。江陰離蘇州省城,不過兩站水道,小船走得慢,約走了四五日,方到了閥門之外,將船泊定,自己一人先上岸去,打聽棧房,進城門,向大街上探聽,聞說有鴻升棧,系閻門外棧主分開的,房屋極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