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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她在出版社給我自費出了一本書,花錢請知名評論家給我寫了數不清的文章,又買通電視、報紙、廣播把我包裝成了一個公眾人物……

遇到了巴槐,我才知道我是一塊金子,是她把我的價值發掘出來。現在,我到處簽名售書,搞演講,到處都是鮮花和掌聲……

我怎麼就只會種地呢?

越接近那個村子,我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強烈。

終於,這個叫齊紅的女人領我走到了一座破敗的農家院落,我感到這戶人家真的十分熟悉,也好像在一個很遙遠的夢中出現過。

突然,我聽到狗的叫聲。

“這是誰家的狗?”我警覺地問。

她說:“咱家的狗啊。就是它把你領回來的呀。”

我跨進院子後,果然看見一條狗虎視眈眈地站在樹蔭下。我一下就呆住了,在我身後追趕我的就是這條惡狗!

我恐懼地快步走進房門。

在昏暗的光線中,我看見了一個老太太和一個老頭子,他們的長相十分陌生,他們默然看著我,一言不發。還有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他們見了我,都停止了嬉鬧,愣愣地站在那裡。

“看看,你的孩子。”齊紅說。

“這就是你的父母。”她又說。

我的眼睛掃到屋子的一角,瞪大了眼睛——在酸菜缸的陰影中,趴著我的太太巴槐!她漂亮的嘴上長出了幾根鬍鬚,雙眸閃著幽幽的綠光。她懶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就心不在焉地閉上

了眼睛。

齊紅說:“你看,咱家的貓都不認識你了!”

……我猛地從這個噩夢中醒來,抬頭看見太太巴槐正在燈下吃魚,嘴角還粘著一根魚刺。她說:“你不睡覺看什麼?”

(我不怕世人罵。我堅持認為夢中的那條狗該殺掉。)

《晚報》有一個人採訪我。

他長得高高大大,不像一個記者,更像一個摔跤運動員。

當時,我和他坐在一輛車上,那車朝著幽深的遠方行駛。

本來那輛車就很狹小,他一個人佔據了很大的空間。在黑暗中我有點透不出氣來。而且那輛車密封很嚴,沒有一絲縫隙。

他沒有問“為什麼寫恐怖小說”之類的問題,而是問了我一個很古怪的問題:“假如,你和另外一個人,只有一個生的機會,而你有選擇權,你怎麼辦?”

這個問題讓我卡了殼。

我記得有這樣一個絕問:“假如你的愛人和孩子同時落進了水中,你只能救一個,你救哪一

個?”

如果我把生的機會讓給另一個人,那麼我就只有死。我熱愛生命,不會這樣放棄。

如果我把生的機會留給我,讓另一個人去死,那麼我就是一個惡人。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尋求人性的答案。

假如,那個人是個孩子,或者是個孕婦,那麼我也許會……

假如,那個人是個政客,或者是個商人,那麼我也許會……

我早就說過,我是一個善良的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對此表示懷疑。現在,我的猶豫證明了我確實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突然說:“我好像夢見過你。”

那個記者說:“是嗎?”

我說:“那是一個噩夢。我夢見我橫穿斑馬線過一個路口,迎面有一輛汽車開過來,那個司機的臉長長的,極其醜陋,他把我撞倒在地,車輪從我的腦袋上碾過去……那一瞬間,我看見你站在路邊,呆呆地看著我……”

他似乎不願意聽這個故事,把頭轉向了另一側。

幾天過去了。

這一天,我在報攤上看到那個記者寫我的文章登出來了,就買了一份。

頭條,標題是《與恐怖作家談夢》。

我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看。這個虎背熊腰的記者文筆很不錯。

這時候,有一個老人走過來,坐在了我旁邊,也看報。我瞟了他拿的報紙一眼,是一份跟我一樣的《晚報》,正巧他也翻到了有我新聞的那一頁——第24版。

這很正常,《晚報》在本市賣得很好,幾乎人手一份。

不正常的是,我發現他的那張《晚報》的第24版似乎和我的不一樣——我這張有一則報道《三屯路出現一起車禍》,黑色標題,極醒目;而他那張的相同位置卻是另一則報道《我市三環路今早通車》,紅色標題,同樣很明顯。

我愣住了——同一種報,同一天報,同一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