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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但是,我敢斷定,她跟我太太至少有2%的差異。這2%的差異都融化在了她的方方面面。比如相貌、表情、語調……等等,我很難說清。

她終於出來了。

我一直在觀察她。我懷疑她乘坐的飛機失事了。

她坐在我對面,說:“你好像情緒不太好。”

“是嗎?”

“從你的眼神裡看得出來。是不是我走的這段時間被哪個女孩勾去魂了?”

“我感覺你有點不像你了。”我突然說。

“是嗎?”

她突然用手拿起自己的一隻眼睛,往鼻子那兒移了移:“現在呢?”

我傻傻地看她。

她又把嘴朝兩邊拉了拉:“再看看!”

——我驀然發現,經過她用手工修改,她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正是那個在她出差之後和我鬼混一夜第二天就死於煤氣中毒的女子。

(這個夢是一個書法家賜予我的,因為他送給了我一幅作品,寫的是——要想不知,除非不為。)

夢是最詭秘的一個世界。它在現實的背面。

在夢中,我們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片薄薄的葉子,被激浪裹脅,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和方向。

夢是荒誕的。

朋友突然變成了仇人。

老婆突然變成了別人的。

一貧如洗轉瞬變成腰纏萬貫。

德高望重轉瞬變成身敗名裂。

綿羊突然變成惡狼。

兔子突然變成明星。

青春突然變成衰老。

燈紅酒綠的城市轉瞬變成荒涼的廢墟。

沒有翅膀卻在天空上飄飛。

地球變成眼前的一粒灰……

看啊,跟現實多麼相似啊。

我奔跑在一條凸凹不平的路上。人間很暗淡。

身後有一條惡狗在追我。它好像一直追在我身後,我不認識它,我不知道它為什麼像影子一樣不肯放過我。

路邊有一些影影綽綽的人,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好像我們開長途車時見過的那些在路邊賣土特產的當地農民。

我拼命朝前跑。

突然,有一個陌生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我記得十分清楚,她的臉上有一顆黑痣,在左嘴角上邊。

她大聲喊:“齊德東!”

“你叫誰?”

“叫你啊。”

“我姓周!”我感覺這個“齊”姓加在我身上很不舒服。

“你就是齊德東。”

“你是誰?”

“我是你老婆啊!”

我愣住了。她雖然把我的姓說錯了,但是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覺得她還是有點來頭。

“我一直都在找你!你怎麼連家都不要了呢?”

“你認錯人了。”我說。回頭看,那條惡狗已經不見了。

她拉起我的手撫摸著,眼淚落下來,一邊嘆氣一邊說:“你離家出走都三年了。你一定是得了失憶症。”

“你叫什麼?”

“我叫齊紅——你老婆!”

“咱家住在哪裡?”

“咱家住在齊村啊。”

“咱家有……孩子嗎?”

“河子,江子,海子,你都忘了?我一個人供不起他們上學,他們都在家種地呢。”

我的內心感到極度恐懼。

“走吧,咱們回家。”她擦擦眼淚說。

“咱家離這裡遠嗎?”

“十幾里路。”

我就跟她走了。

我有一種直覺:她不是精神病,也不是在表演。

一路上,她講起了我坎坷的童年。漏雨的土屋,補丁的褲子,不充足的飯菜,沒有光亮的前途……

她講起了我跟她結婚後的貧窮歲月。她說我初中二年級都沒有讀完,沒有文化,惟一的本事是種地。我家的那幾畝薄田收成總是不好,一年到頭沒有一分零花錢。養了兩頭豬,辛辛苦苦剛剛養大卻都死了……

她講起了我衰老的父母。她說我媽是氣管炎,整天坐在炕上像一個泥塑,呼吸成了她一項艱難的勞動;她說我爸得了老年痴呆症,天天坐在院子裡望天……

我好像在聽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噩夢。

我記得我的太太叫巴槐,一個愛吃魚的女子。她做貿易,年紀輕輕就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她跟我結婚後,我們買了樓,買了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