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免紆尊降貴……”
“無妨,你對子淵也擔憂得很,我替你問個好便是。”景昭笑笑,起身出去。
馬車出了御街;常予溪騎馬在一旁護著。景昭開門對披著蓑衣的車伕道:“先去潘府,稍快些。”
但聽揚鞭輕喝一聲,馬便加快了些腳程。剛行了一晌,馬車突然猛地頓住,帶得車內狠狠一晃。兩匹黃騮頓地揚蹄,嘶聲躍起,伴著一聲女子的尖叫。
車伕迅速控住了馬,景昭正欲開門詢問,卻聽有人撲到了車轅子上,一個女聲哭喊道:“白少爺!白少爺!”又聽常予溪怒喝“什麼人!”
景昭推開車門看去,見一個姑娘滿身泥水跪在地上,已被常予溪拔刀架在脖子上制住。臉上脂粉橫流,混著雨水往下淌。雖是如此,還是認得出來。
景昭皺眉道:“彩袖!”
彩袖也呆住了。半晌道:“不、不是白少爺……”便要起身掙脫,掙了一下又突然回神似的,轉頭怯聲道:“……王爺?”
景昭沉聲急道:“是不是你家少爺出了事?同我說也是一樣,先上車!”見彩袖迅速爬起來,伸手拽了一把,讓她借力上了車。又吩咐道“去潘府,快。”
從前景昭去過潘府,在院裡坐著與潘濯喝茶時見過這個丫鬟。後來彩袖還與玉鍾躲在廊後,兩個姑娘紅著臉嘰嘰咕咕地看他。
彩袖哆哆嗦嗦跪在景昭腳邊,邊說邊哭,語無倫次,景昭聽了半天才聽出是潘濯不知何故氣著了他爹,被潘素問罰了。彩袖瞅了空偷跑出來,想去白府找白琚幫忙求情,正好看見了白琚的馬車,便不管不顧撲了過來。
景昭嘆口氣,溫言道:“罰了什麼?你莫哭,我與潘相說情便是。”彩袖哽咽道:“罰、罰跪……”
景昭鬆了口氣。只是罰跪的話,情況應該還不算太壞。卻又聽彩袖哭到:“……少爺昨天午時回府就去了老爺房裡,不多時便跪在庭下了……老爺、老爺在屋裡說,等他反省好了,就起來去屋裡見他……誰知少爺一直不肯鬆口……就、就一直跪到現在!嗚嗚……”
從昨日午時。
昨夜的滾滾雷聲又在耳畔炸響,景昭心下猛沉。霎時間只覺得渾身都冷透了,朝車外咬牙道:“常予溪!你去太醫院請孟院判,叫他到靖王府診病。”常予溪得令,立刻調轉馬頭疾馳去了。
景昭下了車徑直往裡走,這一段走過來衣服已經溼了,寒氣直往骨頭縫裡滲。前面早有僕役急急跑去通報了潘素問。過了迴廊,轉個彎,就是家主臥房的院門。玉鍾癱軟在地上,扒著門口抽噎,也是妝淚滿臉,見了他只張著嘴呆呆看著。景昭抬腳跨進去。
房門緊閉,雨水順著簷下淌到庭中,又順著排水的低處淌走。
潘濯緊繃著脊背,直挺挺跪在庭下,溼衣貼身滴水,膝蓋衣襬都浸在水裡。一動不動,如同石雕銅鑄。
景昭走到他身側,看他臉色慘白,嘴唇發青,眼神卻不搖不動,身上也絲毫不抖。僵硬地抬頭看了景昭一眼,似乎連張嘴的力氣都沒了。景昭閉了閉眼,朝房門行禮道:“太傅,王府裡積了些公務亟待潘侍郎處理,本王亦有事相商,不知太傅可否放行。”
房裡有聲音道:“靖王殿下,老夫身染惡疾,需避風養病,不能開門遠迎,殿下恕罪。”停了半晌,又聽:“逆子既還有些用處,老夫自不能阻攔,為朝廷鞠躬盡瘁乃是臣下本分。老夫難以起身相送,殿下海涵。”
景昭道:“太傅大人哪裡的話。太傅乃是朝中砥柱,定要安心養病。學生改日再來看望太傅。”說罷轉身朝潘濯俯下身去,壓著嗓子輕聲問:“起得來麼。”
潘濯望著他,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卻晃了晃,萬分吃力地彎下身去,在地上“咚”地磕了個響頭,聲音嘶啞道:“待兒子回來,再與父親請罪。”雨水流過他的額頭,說罷又慢慢直起腰來。景昭轉了半步,伸臂架住他,另一隻手攬到腰間扣住,兩人慢慢起身。
潘濯全身都僵冷了,好不容易直起了膝蓋,便轉腕攥住了景昭架著自己的那隻手撐住身形。景昭反手回握住,兩人慢慢往院門挪。
捱到了門口,潘濯咬了咬牙,啞聲道:“玉鍾,過來扶我一把。”隨即拔出與景昭交握的那隻手,向丫鬟伸過去。玉鍾從地上爬起來,朝景昭一福,哭著走過來扶住潘濯,“嗚……少爺……”潘濯扯出個笑來:“傻丫頭,哭什麼……”
景昭沒說什麼,只換了個姿勢,兩人扶住潘濯往外走,速度也沒快多少。過了迴廊,身後送客的小廝轉身離開,覆命去了。
景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