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原諒自己。
張了張口,想要跟周輝說這些事,但最後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說道:“你也是上過戰場流過血,死人堆裡滾過來的人,就這點事,哭什麼?”
周輝不說話。心裡卻在想著,您當初得知夫人死的時候,跪在亂葬崗的時候不也哭過?而且比我現在要悲慼的多了。
不過還是收了眼淚水,聽崔季陵說話:“想要安排你們都平安離京,又要不引起旁人的懷疑,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你放心,暫且我還會好好的活著。”
然後又吩咐周輝:“注意邊關戰報。即便邊關平靜,你也可去信讓他們往兵部遞戰報。”
邊關也留有他的心腹之人。而且邊關離京城甚遠,即便謊稱戰情,只要不太過分,諒也無人懷疑。到時他便可慢慢的以領兵出征為由,將京城和京畿中的心腹之人遣往邊關。又或是其他偏僻州府。但凡只要離開京城,再過個三年五載,這些人與他漸漸斷了聯絡,自可保性命無虞。
至於到時他自己......
崔季陵抬手撫面,唇角微彎。
也該去陪婉婉了。
周輝依然苦勸,但很顯然崔季陵已經打定主意,任憑他再如何的勸都是沒有用的。
不由的就心中嘆息。
只怕皇上和薛太后等人心中都還以為崔季陵手中握有無上軍權,又有個皇子外甥,肯定有二心,不知如何的防範提防他呢。但誰知他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心思。甚至在得知夫人已死之後,連這權勢富貴也都不要了。
竟是萌生了必死的心。現在也是惦記著他們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過的老部下,想要給他們鋪好退路,所以這才一直支撐著。
目光忽然看到旁邊剛剛侍衛收拾好的行禮,他忍不住問道:“您這是要出遠門?”
若能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說不定這樣他心中的那些悲痛就能慢慢的消散了。
崔季陵這時已經扶著椅子扶手起身站了起來,轉身在背後的書架上拿了一隻四四方方,黑漆嵌螺鈿的紫檀木匣子。開啟來時,就見裡面放了一冊書。正是《群芳志》孤本。裡面另外還有一隻墨綠色的香囊和一支紅珊瑚簪子。
看得出來這支紅珊瑚簪子曾經摔斷過,但已經被細心的貼上好了。
崔季陵伸手輕撫過那隻香囊和那支紅珊瑚簪子,眉眼間滿是溫情和眷戀。連目光都柔和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合上匣子,小心的捧在手上。轉身面對周輝,說道:“我請了城外雲林禪寺的高僧明日做水陸道場,稍後我便會去雲林寺。往後我也會長住在那裡。大都督府裡的事,我已經往上報了假,說我重病需靜養。也已上書吏部,讓你暫未代任都督同知一職。往後大都督府裡的事你多上心。若有緊急事件,可隨時遣人來雲林寺中尋我。”
周輝一臉震驚。
大都督不是一向不信鬼神的麼?但是他現在竟然......
夫人之死,對他的改變竟然這樣的大?
勸解的話已說了無數,再說不出新鮮的來了。只能盼著崔季陵到了雲林寺之後,日日耳聽佛法,心中寧和平靜下來,能早日走出夫人之死的悲痛。
想到這裡,反倒盼著崔季陵早些去雲林寺了。
就忙應了下來:“大都督請放心。”
崔季陵對他點了點頭,叫侍衛進來拿行禮,自己則手捧著畫卷,還有書冊香囊簪子的兩隻匣子往屋外走。
馬車是早就在大門外侯著了。周輝直將崔季陵送上車,悄聲叮囑陳平要好生的保護大都督,又看著馬車漸漸遠去,這才翻身上馬回家。
*
時已深秋。幾場淅淅瀝瀝的秋雨過後,天氣越發的涼爽了下來。如姜清婉這樣怕冷的人,這會兒已經開始穿起夾衣了。
自孟姨娘被攆離永昌伯府與後,姜天佑雖然一直歇在馮姨娘那裡,但姚氏一方面有了兒子,一方面也要開始慢慢的學著掌中饋,每天都過的很繁忙,也很充實,對姜天佑這個丈夫的感情反倒慢慢的淡了下來,面上的笑容卻漸漸的多了起來。人看著也自信從容了不少。
姜清婉看在眼中,自然也為她高興。
總歸還是要自己立的起來才行的。一味的如菟絲花般的依靠著男人,那怎麼成呢?
現在她住在碧梧院裡,不用每日對著姜老太太,只需早晚過去請安即可。姚氏又將她手中先前代管的中饋都接手了過去,她便日漸的閒暇了下來。
上輩子她不喜做女工,但在浣衣局的時候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