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大嫂頓時大叫:“反了天了你個小賤種!陸秀才你是死人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陸臨霜流著眼淚,似乎感不到痛了,她不管不顧,似乎想要將鬱結在心的悲傷憤怒全部發洩出來,拼了命地撕撓啃咬。陸大嫂的頭髮散了,很快身上也慢慢漫出了點點血跡。脖頸、面龐、手臂一片猩紅,望之駭人而可怖。
然而不管陸臨霜如何使力,畢竟年紀尚小,力氣更是抵不過身寬體壯的陸大嫂。陸大嫂氣的極了,猛地出手,一股寸力敲向陸臨霜的後腦。直敲得她暈死過去,鎖進了內室。
第2章 被賣
天矇矇亮。
屋中火盆裡的炭火已大半熄了,灰溜溜的炭火沫子中僅有幾點細碎的火星尚還燃著,在冰涼的空氣裡再散不出丁點溫氣。
陸臨霜是被疼醒的。
她在渾噩的鈍痛中迷迷濛濛睜開眼睛,方才一動,臉上的摑疼立即令她“嘶”了口氣。她下意識摸了摸唇角,嘴角顯然已是裂了,掛著一點血絲,已在冰涼涼的空氣中乾涸。
她不敢大意,忍著疼爬起來,躡手躡腳下了炕。透過細小的門縫向外瞧,堂中卻空無一人。家中的大門關著,桌上的油燈已經滅了,黑黢黢的,一片寂靜。
她略一思索,嘗試著推了推門,毋庸置疑,內室的屋門早已鎖閉。許是怕她逃罷,這扇常年漏風的屋門還從未鎖得這般嚴密過,顯然,是趁她睡時趕忙修好的。
悻悻地回了炕。屋裡早已沒了溫度,一層層冰寒的冷意裹上來,令她不由呵出一口白氣搓搓手。就在這時,她恍然發覺炕頭那漏風的一點窗似乎沒再漏風了,黯淡的晨光墜進來,映亮了窗欞外的幾道黑影。
那窗顯然是已被從外釘死了,橫七豎八的木條亙著窗框,彷彿一張巨大的網,將渺小的臨霜整個罩住。
她再顧不得冷,拼了命地去推那面僅有的窗,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推開。木窗上的倒刺刺進她的手心,生出了斑斑緋色。她卻恍若未覺,緊咬著牙,用盡全力去撞,即便被反彈得摔倒也不肯放。
她被鎖住了……哥哥嫂嫂是做了決定要將她賣掉了。她就要成為奴隸,她的命運再容不得她來做主。
直到折騰得再沒了力氣了,臨霜終於靠著牆壁滑下來,緊緊地蜷在一起。巨大的絕望盤桓在胸口,讓她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默默無聲墜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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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陸家大嫂從屋外回來,將一樣東西丟在桌上。
陸秀才正在案旁作著書法,一張發黃的紙頁皺皺巴巴,邊角都已然磨得損破。用來書寫的自然也不是黑墨,而是清水。反反覆覆,已看不出利用了多少次。
聽見聲響,他抬起頭,手中已飛了毛的毛筆在半空停頓,表情訕訕的。
“成天作著你這些沒出息的東西!還換不來半個錢,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陸家大嫂每一見他這般便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白了他一眼,指了下桌上的東西,“等下你去熬粥,把這個放裡,去哄臨霜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