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刻,沈長歌猛然衝前,揚臂一挑,先他一步將那小球挑至半空,而後猝地折身,欲將那小球遠遠擊入乙班的球門中——
他這動作無疑是極其危險的,儘管沈長歡可將將收住杖,然而疾馳的馬卻無法瞬時停步,加之他偏折的角度,這一杖擊出,恐怕他只會從馬背掉落,卷踏入馬蹄之下。一瞬間瞰臺上所有人的神思都瞬時僵凝住了,震驚而不可思議的呼聲驚起。
臨霜滿臉的血色瞬時褪去,驟地從座上站起!
“小心——!”
就在沈長歌的一球擊出,身子一斜跌下馬背的瞬間,一側的沈長歡驟然踢馬躍身,拽住了沈長歌的衣襟,將他猛地攬過。馬一聲長嘶,前蹄高揚,眼見著便要落蹄而下,他擁著他猝然向旁一跌,堪堪地從馬蹄旁擦風而過。
木球遠遠滾入乙班的球門,場外驟起一聲鑼響,“甲班,入球四!甲班勝——”
定了一剎,瞰臺眾人登時爆起一陣高呼,“好——”
臨霜一口氣終於鬆懈下來,視線卻還一眨不眨地盯著場上,背脊滿布冷汗。
“好險!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身旁的彩月與玲瓏琳琅同樣嘆息,顫抖著挽住臨霜的袖。
場上,沈長歌與沈長歡同時微鬆下一口氣,對視一眼,慢慢自地上站起身。
“我輸了。”目視著沈長歌,沈長歡輕輕一哂,道。
·
自太學中尋了一處安靜無人的角落,沈長歌與沈長歡二人漫步而行。
“大哥。”默默走了一會兒,沈長歌忽然出聲。
走在前面的沈長歡聞聲一停,微詫地回過頭。抿了抿唇,沈長歌低低開口,“謝謝你救了我。”
沈長歡輕笑,出手拍了下他的臂膀,說道:“你我兄弟,不必言謝。”
他眸目半斂,心中一時說不出是種怎樣的滋味,只得保持沉默。
記憶中,似乎自他從有記憶開始,他與沈長歡的關係便一向並不親厚。
上一世時,因父親的緣由,儘管這個大哥待自己一向不錯,然而他心中的顧忌之心,也令他對他總是無端有著一層隔膜,加之他少年時期便與父親隨軍覆往北地,不曾多加接觸,故在他心裡,也僅只把他當做一個並不熟悉的大哥。後來他經過那一切磨難,捲土重生,他一直懷疑,當初兵符被洩一事,會否與沈長歡脫不開幹聯。這樣致命的懷疑令他再次見到他起,便不由地心存忌憚,故更加同他避而遠之。
直到三年前,臨霜向他指破二嬸與三叔一事,他才不由狐疑,或許此事與沈長歡當真並不相干。加上這三年來,他在暗地中對他多加觀探,才發覺他自幼授於父親,為人正直磊落,襟懷坦白,更不似那般奸惡宵小之輩。
而今,在賽場最後一刻,他又不惜自己的安危……
嘆了口氣,他復又抬起頭,揮散掉心中七七八八的冗亂心緒,對他笑道:“大哥此次單獨叫長歌來,可是有什麼話,要與長歌說?”
“瞞不過你。”沈長歡微笑,頓了一頓,才終於繼續出口,“這個月中,我與吟嬈便要回北地了。”
儘管沈長歌早有所料,聽她此言,仍是不禁微微一怔。
沈長歡繼續道:“在我走之前,這個東西,必須要交給你。”自袖中取出一個封闔的盒子,他將盒子遞到他的面前。
沈長歌沒有接過,只是靜靜低眸看著那個盒子,眉目微微一蹙,“這是什麼?”
沈長歡默了默。
“你自己開啟看一看,便知道了。”將盒子不由分說放入他的手中,沈長歡笑道。
靜握著那個掌大的木盒,沈長歌瞳眸微暗,手掌微地緊了一緊,心頭拂過了一絲冗亂。儘管他還不曾開啟,他便已能猜測這盒中裝的究竟是什麼。而透過這個小盒,他似乎便已看到不久的未來,他身邊所發生的一切,那些悲劇繁亂、奪勢爭權,以及最終令他不堪回首的結局。
而一切,都似乎是由它而起的。
胸口微緩了氣息,沈長歌抬起頭,深瞳靜若沉潭,“這是鎮遠軍的兵符,對嗎?”
一絲訝異之色自面龐掠過,沈長歡很快又恢復如舊,沉默地低眸,表示了默同。
“為什麼要給我?”
對面靜默了少頃,沈長歡淡笑開口,“它屬於你。”
他道:“長歌,如今你已承襲世子之位,有些責任,便必須要肩負得起。我相信你能做得到。而這,也是父親的意思。”
“大哥。”沈長歌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