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幾日, 一道由大梁陛下親敕的懿旨,逐漸傳遍了整座都城。
那是一道賜死的懿旨,而那旨意所針對的主人公, 卻是曾經那定國公府世子身邊, 跟隨了他數年的侍讀丫頭。據傳那丫頭被賜死的緣由,是經由查探, 梁帝已經確鑿了那丫頭的真實身份,正是十幾年前在北境一戰中那通敵賣國的前太學院判嶽遠之之女。而在當年, 先帝本已判處岳氏一族舉族當誅, 可卻未想, 那當年死於天牢的死囚卻是李代桃僵,抗旨違逆,逃之夭夭, 更是罪上加罪,死罪難逃。
整個京州城內的民間坊肆幾乎全部轟動了!
這種事聽起來不禁令人大為離奇,方不過一點聲起,便立即引起無數人的猜測。各式各樣的傳言傳說漫天紛飛, 無數版本的傳聞故事大肆流傳。有人曾說這丫頭其實前便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不滿當初自己舉族被連,這才刻意隱姓埋名來到京都, 便是為了伺機報復;有人說她蟄伏定國公府數年之久,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憑藉公府接觸到聖上,報仇雪恨;還有人曾言,其實當年嶽遠之通敵一事本就是冤枉, 她費盡心思來到皇宮,就是想請命未此案重新翻案,卻不慎觸怒聖顏,被賜以極刑。
訊息傳得飛快,儘管梁帝曾有意要緘住悠悠眾口,令整座定國公府都全部瞞著,卻仍止不住流言病毒般飛速流竄,自然很快便傳遍了公府各大閣苑。傳言流入沈長歌的耳朵,沈長歌萬分驚愕,再顧不得那道還未接觸的禁令,不由分說便策馬趕往了皇城。
趕去御居殿的時候,梁帝方才午睡初醒,沈君瑤伴在他的身側,正碾磨著一方火紅的朱墨。看見他,梁帝似乎並不意外,只一揮手,命所有隨侍的宮人侍婢皆全部下去了,又緊闔閉了殿門。
“你來了。”靜看了他片晌,梁帝淡淡道。
靜了靜,沈長歌抬起眸,卻不曾依規行禮,只是十分平靜道:“放了她。”
面龐的神情徒然冷了,梁帝的眉宇間蘊起了一絲慍怒,忽地一揚手,將案上的一盞茶盞甩在了地上,怒道:“這就是你跟朕說話的態度?!”
胸口也不禁滌盪起一絲怒意,沈長歌強行捺住了,頓了頓,他略低了低眸,屈膝慢慢跪下,“懇請陛下收回成命,放過陸臨霜!”
冷哼了一聲,梁帝漠然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又可知你求朕收回成命的這個人,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沈長歌眸目平靜,“當年嶽遠之私通外敵一事,或許另有隱情,還望陛下能夠重審此案,勿要誤殺無辜。”
上一世在他知曉臨霜的真實身份時,也的確大為震驚,更不解若可授出臨霜其女,那嶽遠之又怎會是那等奸惡宵小之人?故他也曾私下探查,確查出當年此案尚有許多疑點,只是還未等一切明曉,便終事發了一切。
聽見他此言,梁帝一瞬意識到了什麼,蹙眉,“這般說,你早就知道,這女子的真實身份?”
沈長歌沒有說話,淡漠的神情卻已表達預設。
“你真是荒唐!”——
赫然一斥,梁帝登時怒髮衝冠,“你明知道她乃罪臣之女,知情不報便罷,竟執意將她滯留身側,又請旨求娶!你莫不是糊塗了不成!你知不知道,民間現在紛傳她乃外敵置我大梁的細作,你就不怕,她當真如此?!”
“臨霜不會。”沈長歌卻一口篤定,矢口回駁:“陛下,臨霜入我公府那年,方才十二歲,她被其哥嫂販賣至府中,心思天真純良,怎可能是受人蠱惑為敵人細作?更何況,臨霜對其真實身份,根本一無所知,即便其父當真有罪,陛下又怎能因他人之過,牽纏於她呢?”
“你又怎知她是當真不知,還是故作不知!”梁帝怒道:“何況通敵之罪,本就該舉族受牽,何有他人之過牽纏於她之說?更何況,即便她此前當真一無所知,如今她赫然知曉,你又能拿什麼保證,她不會心生詭變!”
“臣敢保證!”沈長歌定聲道:“陛下,臣敢用性命保證,臨霜絕不會如陛下所言,如臣所預言有誤,那麼,臣甘願受盡天誅,還望陛下開恩!”
“那倘若是朕不同意呢?”梁帝陰聲詢問。
“如若陛下始終決意要誅殺臨霜,那麼臣無能,只得伴予臨霜同患難,共生死,還望陛下恩允!”
“你——”梁帝登時怒目圓睜,大驚失色,他猛地抬起手,顫抖地指著沈長歌,怒斥,“你……你竟敢威脅朕,你竟敢——”
沈長歌冷定說道:“長歌一命,死不足惜,若長歌亡故,於我祖母親眷,尚有其他兒孫,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