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足夠的權柄可以使她避開來自前朝後宮的陷害。
究竟如何,他需要好生斟酌一番。現在,曾經霸道慣了的襄王殿下,如今溫和慣了的皇帝陛下,放下了繁重的政務,同女將軍細細商量著前往災區要做的準備,驀然想起一事來:“太子少傅同我說,他已做好準備。”
女將軍近來躲著太子少傅,實在是怕了他落井下石的功力。水少傅行動不便,幾次三番堵劫女將軍不成,只好透過官家帶這一句話。
劉蘇怔了一下,想到空濛“做好了準備”的那件事後面,牽連著怎樣的犧牲。那是她放棄了阿言,阿言放棄了與她長相廝守的可能,為她換來的一線生機。
可,本就是緩兵之計。她與空濛,誰也沒想著那個法子能夠奏效,不過一個是為了讓自家阿姊陷入不幸的婚姻,一個想用完整的家庭、不會早死的妻子來彌補心愛的阿兄,他們兩個,互相利用,造就的一個謊言。
“水少傅真是……等我回來再說罷。如今且忙著呢,我與少傅約定的是小事,官家不必憂心。”女將軍告退,要去南軍挑人。
“無憂,那把寶劍,叫做什麼?”高懸座位之上的寶劍,令官家念念不忘。
“達摩克利斯之劍。”
☆、第139章 探人市
汴梁懸河決堤,河水倒灌,河洛地區成為汪洋。東都洛陽頗受其害,瞧著比往日寥落了不少。
這日從洛陽城裡,走出了一隊人馬。隊伍中大部分人都是身著黑衣、佩帶武器的剽悍男子,東去的路途泥濘坎坷,馬蹄翻飛,濺起淤泥汙濁了衣裳下襬,他們卻絲毫不以為意,只是緊盯著隊伍中央華貴的馬車。
那是一輛朱輪華蓋車,髹漆繪彩,車廂外壁描金花鳥紋華美非常。車窗裡露出一角車簾,隨著微風輕拂,流溢著珠玉般的光澤。香風縷縷,無端令人覺得旖旎萬分。四匹高頭駿馬,脖頸下懸著銀鈴,清脆的鈴聲在空曠的天地間傳出很遠。
道旁有農夫在泥濘的天地裡徒勞地挖著,心知作物早已腐爛,仍是試圖從中尋到可果腹之物。看見馬車,他敬畏地走遠了一些:不知道又是哪一家貴人出行?那車裡,想必不愁吃穿吧。
車裡,劉蘇把玩著小匣子裡的花鈿,笑問:“你也是在荒年,被賣到平康坊的麼?”
對面那女子妝容一絲不苟,高髻華美,面相雍容,像極了前朝醉臥牡丹下的風流美人。被人這樣直統統問一聲,她也不惱,笑著答道:“你莫要不信,我是真有前朝皇室血統的。否則,美人那樣多,這大晉何以為我瘋狂至此?”她赫然便是平康坊內以盛唐風味馳名天下,媚孃家如今的當家人李媚娘!
見女將軍似是不信,她微微一笑:“我的生父,據說是叫做李燕山。”她做的是送往迎來這一行,最是擅長看人臉色,當下發覺女將軍眼瞳微縮,不由笑起來:“整個李家,尚且不知有我這樣一支血脈流落在外。”
她究竟是如何出生,又怎樣流落到了平康坊,想來又是一個極盡跌宕起伏的故事。劉蘇欠身:“抱歉,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李媚娘咯咯笑著,取過琵琶調音:“我自己從不放在心上,你不必抱歉。”說著五指拂動,奏了半曲《霓裳》。
劉蘇撩起車簾看著窗外被淤泥汙水掩蓋的秀美山川,心道:若是毫不在意,你又何必與沈拒霜聯手,藉著我與雲夢澤的手,摧毀了金陵李氏?
她這次出來,是藉著李媚孃的名義——平康坊每年都需要補充一批女童,除了罪官家眷籍沒教坊,更多的是從各地買進的美人坯子。這一次,李媚娘想要親手挑選一位女童,來繼承衣缽。
平康坊買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名動天下的李媚娘出行,有這樣的排場,也不稀奇。一路走來,憑著李媚孃的名聲,並無人發現馬車周圍那些精悍的侍衛,便是南軍中的精銳,而李媚娘身邊清秀的侍女,便是以女子之身立下汗馬功勞,得以列畫像於凌煙閣的姽嫿將軍。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李媚娘頗有顏色,而劉蘇待女子一向溫和寬容,兩人倒也融洽。只李媚娘分明記得,那年在曲江苑外初見這位姑娘,她分明是記掛著什麼人的。沈拒霜告知過她那個人的名字,後來她隱約從別的客人口裡聽說,那位姓劉的郎君是回來了。怎麼如今,這姑娘竟絕口不提那人?
她不是多事之人,劉蘇不提,她便也避開了這方面的話題,因此相安無事。李媚娘雖是做了這次出行的幌子,卻不同意女將軍將要做的事:“天災過後,多少人賣兒鬻女?若是不賣,一家子都要餓死。算起來,牙人們也是功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