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安濟坊開倉施粥,刑部又殺了一批哄抬物價、並趁機屯糧的商販,及徇私枉法的官吏——按著律例,本該交由三法司會審,死刑上交天子批覆。但非常時期行非常辦法,青州民風彪悍,不殺貪官汙吏無以平息眾怒,如此才勉強安撫了下來。
最初的震驚過後,朝廷的救災舉措上了正軌,一切都有條不紊。但這些其實並不能安撫在洪災中失去家園的百姓,他們惶然無措,無所依靠。
在失去了土地之後,他們不知道何時才能得到新的土地,建立新的家園。人口買賣因此悄然興起:孓然一身之人,唯有自身與兒女可賣。
本朝律例,禁止強賣良民為奴婢。蓋因奴婢是賤籍,且不用繳納賦稅;而良民才是國家經濟的基礎。但律法“禁止強賣”,卻不禁“自賣自身”,便有不少人販子鑽這個空子,打著“大戶人家買奴婢”的幌子,立下買賣文書,一旦手印按下,誰也說不清究竟是強買還是自願買賣。
朝廷發現這樣的端倪時,已有數千人由良民變成了賤籍。而這僅僅是記錄在黃冊之上的人數,除了黃冊,更多的普通文書流行在民間,雖無官府備案,卻也具有一定的效力。
官家大怒!
那些都是他的百姓,他的子民!
他要派人去查,但已信不過府縣官員——良民自賣為奴婢,數量如此巨大,若說當地官府沒有包庇,連長安城內七歲小兒都不會相信。
盛怒過後,理智迴歸。官家審視朝廷上下,他信得過的官員很多,但有能力深入險地的,唯有……周衡統領南軍,身份過於明顯,他不能走。
“無憂,若是可以,我不願你深入險地。”可這朝堂上下,人品、能力都教他信得過,且能瞞過地方官府進行調查的,唯有姽嫿將軍一人。
女將軍微微躬身:“我很樂意,能做一些事情。”能為洪水中掙扎的百姓,做一些事情。“但我手頭沒有人。”她親手訓練的“正氣歌”,跟隨吳越出了海,如今她手裡僅有依附於百萬商行的幾條訊息縣,卻是做不了大動作。
趙翊鈞看著他的女將軍,壓下不斷冒頭的不捨情緒:“周衡的南軍中,有一批可信之人,撥給你用。此去,地方官府皆不可信,朝廷的名義亦不好用……”困難重重,他有些說不下去了。袞袞諸公,他竟要靠這麼一個姑娘來成事麼?
南軍是拱衛京城的禁衛軍,女將軍忽地心頭一動,想到了什麼。她猶豫著,要不要將那頭野獸釋放在這個朝代,可能一開始,那個機構會很有用,但她很清楚,到最後它會成長成恐怖的龐然大物。
究竟要不要用……她還需要斟酌。但官家已發覺了她的猶豫,溫和道:“你想到了什麼,說便是。”
女將軍靜默片刻,決定換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地方官府如此一手遮天,說到底,是監察不利的緣故。”
“有些人,枉讀聖賢書。他們忘了上有天日昭昭,下有百姓子民。對這樣的人,道德沒有束縛力,唯有立下警示,使其不敢越雷池一步。”
“遙遠西方有一國,其國王請大臣赴宴,以絲線高懸寶劍在座位之上,意寓:時刻警惕危險。權利越大,責任越大,若是忘記責任,必有寶劍掉落之日!”
官家明白了女將軍的意思,這樣的機構,必然是直接掌握在他手中的。任何一位天子都不會拒絕這樣的建議,但沒有一位大臣願意受到這樣的掣肘。“我還需考慮一番。無憂,這番話,萬萬不可再對人言。”
尤其是文官集團,他們天然忠誠著天子,卻也天然限制著天子的威權。若是他們知曉,女將軍提出了這樣陰毒的法子,定然會群起而攻之。到時候,恐怕官家也很難在朝臣的一致攻擊下護住她。
劉蘇想著她印象中的錦衣衛與東西二廠,暗暗擔憂自己這番話會不會為帝國的將來,帶來一番劫難。但最終,她選擇相信官家的政治智慧。她的意見已經提出,究竟能不能用,該由官家來決定。
他才是上位者,判斷那個法子對帝國的益處與壞處,哪一方更大,是他的責任。誠然她也有著限制皇權的想法,但如今的現實是,士大夫權重,許多新政都無法實施。而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官家道:“此事我會考慮,無憂,如今重要的是,你去南軍選人。千萬要保重!”出了長安城,她必須隱姓埋名地前往災區,除了南軍的人手,他再也不能提供任何支援。
一瞬間,他覺得,是需要建立一個完全由自己控制的,下可以體察民情,上可以到達天聽的組織了。若是由她統領……也許,在吸引了文武百官攻擊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