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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事,真是出人意表。

雖為娘子的態度感到困惑,女將軍卻不會拒絕她的邀約——長安城中,僅有天亮前一個時辰是涼快的。大明宮雖好,她一個外臣,卻不好常宿於宮中。行宮則不然,六部官員皆可隨行,不差多安排她一個。

於是官家與娘子,率規模慘淡的後宮與浩蕩的六部官員,前往驪山行宮。山中歲月悠閒,規矩散漫,未免都有些樂而忘返。

一日事務甚少,官家命人牽了馬來,帶上週衡劉蘇等人,抱了太子趙頵,出行宮去郊遊。長安以南綿延千里的山脈,向來被稱為“南山”,驪山只是其中一條支脈。

太子堪堪兩歲過,正是啟蒙的年紀,聰慧過人。因到了南山,官家便抱他坐在鞍前,教他“終南何有?有條有梅。”這是《詩》中讚美秦君之德的篇目。

官家又教太子:“終南山中有許多隱士,有些有大才,有些卻是沽名釣譽之人,妄圖提升自己的名氣以上達天聽。吾兒須要記得,若有隱士請見,便教他去科考,真有才華者,不會連三年一次的科舉都考不過。”

周衡與劉蘇在一旁忍笑,《詩》便罷了,後頭的帝王心術,哪裡是太子這個年紀能夠理解的?他們均不知官家幼時,跟著孝文皇帝前來終南山,彼時他還是潞王,年幼淘氣,便命從人大聲呼喝:“官家到了,隱士還不快出來覲見!”竟當真引出來二十餘位沽名釣譽的隱士。

真正的隱士,無論孝文皇帝與當時身為太子的宣宗皇帝怎樣誠心訪求,皆不願出仕。而這些被潞王引出來的隱士,孝文皇帝卻十分看不上,因此教導太子與潞王說:“天下英才輩出,隱世之人,或有不得已之苦,或有悲憤之嘆,不見得便適合為我朝所用。”

仲秋過後,又是重陽節。娘子帶著王璐與劉蘇制了兩樣菊花酒以備節日之用。一樣是用菊花、杜仲、防風、附子、黃蓍、乾薑、桂心、當歸、石斛、紫英石、肉蓯蓉、萆薢、獨活、鍾乳粉、茯苓,研碎包在紗包內,以酒七鬥,浸五日。另一樣則是菊花、生地黃、構杞根入水煮汁,糯米浸泡後瀝乾,蒸飯,待飯溫,灑上壓細的酒麴,同藥汁拌令勻,入甕密封五日,候熟澄清即可。

有細心人發現,天家共賀重陽的一家子裡,除了崔娘子與娘子的孃家人,還多了一位女將軍。只是,聰明人從來不會說出其中怪異之處——只看娘子放心將太子交給女將軍,任由她帶著漫山遍野跑,便知娘子態度如何。

只是可憐了太子少傅空濛,他腿疾好了許多,卻無論如何跟不上滿山瘋跑的女將軍。幾個月下來,太子著實不太親近少傅。

十月,一年好景,橙黃橘綠,瓜熟蒂落。官家終於帶著六部回到長安城。

不幾日,西蜀飛來的信鴿帶著訊息:瀲灩產下一子。

春季瀲灩查出有孕,如今生產,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女將軍晨起洗漱,自木梳上取下大把落髮。她匆匆挽了頭髮,入太子宮去問空濛:“你可收到了訊息?”

太子正在用朝食,少傅便在偏廳招待女將軍:“昨日收到的。阿姊託我務必帶你回去觀禮。”

劉蘇咬牙,他們的婚禮她尚且不曾回去,如今倒來請她了!

空濛笑起來:“畢竟那是我外甥,你侄兒。”瀲灩的兒子,流著劉羈言的血脈。你劉蘇,果真能毫不在意麼?

劉蘇一嘆:“那便一同回去罷——我去告假。”

女將軍與太子少傅均不歸六部,而是直屬官家管轄,要告假也只得向官家請求。“阿兄喜得麟兒,我該前往為賀。少傅為人阿舅的,亦要一同前往。”人前,還要如此粉飾太平。

趙翊鈞懷疑地看著女將軍:“無憂,你若不願面對,便教少傅自己回去。”他知道她曾對無咎付出過怎樣的感情,那是他始終奢望,卻至今求而不得的……

將近一年的陪伴,劉蘇如何不懂他的想法?只是,那人這般耀武揚威,當真以為她好欺負麼?書信是瀲灩寫來,語氣微妙,若是外人看來,不過是阿嫂請小姑子回家慶賀侄兒彌月之喜,劉蘇卻能讀出其中炫耀及更為惡毒的意味。

“你與他已是夫妻,卻要對我炫耀,當真是可悲可嘆。再則,阿言與他的血脈,豈是你炫耀的資本?”劉蘇惱怒。

趙翊鈞道:“若是……我陪你去。”如今那裡是你兄嫂的家,而非你的,你回去,定有許多不便之處。若是那人有心為難,你豈不尷尬?官家相陪,總能教她多幾分忌憚。

“官家?”劉蘇愕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子豈能隨意離京?何況自前朝明皇幸蜀以來,蜀地便被視為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