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他是真的真的很小資。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的筆鋒很難指向這個群落。不是我要有意對當代拉薩的小資生活進行一次軟性批評,我只想說由金錢營銷的小資愛情看上去很華麗,但它在我眼裡只能是一次虛幻醜陋的審美。
她和他的相識不得不提及藏北的一座軍營。數年前,他們都在魔鬼峰下的連隊當兵。她比他先退伍一年。他們都是西藏老軍人的後代,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軍營,他分在了拉薩,她在內地進修一年後,留在了那曲。並且,兩人皆在銀行部門工作。
在他們愛情的拐彎處,曾經發生了六個衝突的瞬間——
日常髮型:早上九點,玻璃窗被紫外線炸得吱吱作響。拉薩的陽光可以被細心的人當做起床的訊號。他提著本本,衝出門去,腳步匆匆,向朵森格路移。如果你夠細心,也許還能發現他的髮型是噴了“還原”劑的,一根一根的頭髮和昨天的造型完全一樣,整潔光亮。
髮型意味著精神上的成敗,對待發型,他從來不敢有半點馬虎。
這是他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可以想象,這種極度細緻的堅持絕非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往往這時,她會在廚房裡,深情地對他說,你還沒吃早飯呢?
可是他弄完頭髮,早已甩門而去,怎能再理會她。
她只好生氣地望著他的背影嘀咕:那年,那年我們在同一面旗幟下入伍宣誓,你剃個大光頭,聲音最大,女兵都取笑你,說陳佩師到軍營演小品來了呢。
格調姿態:不管她是在洗衣服,還是在為他做午餐,他都會選擇一個人坐在虎皮上聽聽音樂,喝喝咖啡,馬不停蹄地翻越一本本時尚雜誌。此刻,一般會是星期天的中午時光,陽光像一束羽毛洗刷著房間的每個角落。
如果現在國內沒有引進“小資”這個詞,也許我對他的定位可能會是“拉薩之酷”,或者“拉薩的時尚青年”,但我拒絕用“電玩”。因為,在他小小的房間,整齊地擺放著不少國內外的時尚雜誌。比如《君子》,《鳳凰週刊》,《他》,《痞》,《新週刊》等。另外,不包括他後來買的打口,原版,他還擁有一面牆的老唱片,磁帶,儲存得尤其完美,看上去倒是像個收藏家。再補充一句,他一般是不會在拉薩購大件的,家裡所有的小資設施幾乎都是花去購物費的幾倍郵資從成都空運進來的,比如床,還有每期的《時尚》。有時,突然懷念起成都的火鍋,他便會飛越千里,回到四川盆地的心臟。
此時,她已將一碗羅素湯捧到他跟前,該吃飯了。
可他嘴裡正吃著“非處方綠色亞健康保健品”,面對她的湯,他看都不看一眼,說,吃這個幹嘛,有事兒沒事兒,嘴裡含一片這個就夠了,比你去做什麼減肥操強多了。
她只好嘆息,看著他陌生的眼睛浸透幾滴淚花:想起我們新兵集訓剛下連隊的時候,部隊統一下發的高原維生素,你拍著胸膛說,就我他媽這國防身體還會缺氧嗎?老子從小就在高原長大的。
結果,你帶頭把小瓶小瓶的過了期的高原維生素丟進了廁所,捱了入伍以來的第一個處分。
奇蹟發現:五月一日,她和他還有幾個朋友,到北郊那片沼澤地上玩心跳的感覺。他穿花花公子襯衫,肩上披一件藍色毛衣,蹲在一塊石頭上,左手端著日本的碳燒杯,右手往嘴裡送去的湯勺中是法國牌子的咖啡,有朋友正在為他拍照。
最讓她意外的是當他看到一地沼澤的野花隨風微笑時,他竟孩子般的發現了奇蹟:“看啊,你們快看啊,這是什麼朵朵,好好可愛的天堂草呀!”
她一本正經地看了看他:你不是在裝瘋賣傻吧。想想那年,在我們連隊背後的山坡上,為了開荒種地,你破壞了多少格桑梅朵呵。當時你還將一朵插在我頭上,祝我們早日擁有幸福的愛情呢。
拉薩小資(2)
朋友們不約而同地笑了,像草原上的花一樣燦爛。
香水男人:現在的他,完全喪失了自己的生活主張。無論做什麼都擺脫不了效仿雜誌上的男人,包括飲食、著裝等。
特別是出門,他居然會對著鏡子搞半天防曬面膜,而且背一個既有品位又不像小男生那種十分輕浮的休閒包,黑色,真皮的。真正的故事其實就在這個包裡。薄荷口香糖、空中溼巾、印尼鼻通,隨時都準備好了,只要吃完飯後,他會十分得體地給在座的每一位派上一份。
他上洗手間,吩咐她看好包。
她靈機一動,要揭穿包裡的秘密——是香水。什麼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