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王爺上路吧。”宣旨官沉著嗓子道,眼皮低垂著。
趙易凝眉不語,他瞭了眼被火光印染了些許紅色的沉悶天穹。兵器冰冷的撞擊聲刺入耳膜,隱約間,細碎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由模糊轉為清晰。
殿外飄忽著出現了個瘦弱的身影。宣旨官眯起老花眼睛瞅著來客。
“王爺!”
趙易轉過身子,見王傅勝手扶著帽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來,還未跑到跟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面色是悲愴至極。
“怎麼,王御醫是來收檢驗屍的?”趙易手執著白綾,一臉輕鬆地打趣道。
“王爺,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情說笑。”王傅勝顧不得其他,扶正了帽子,鼻子通紅,說話的時候呼著白氣,三句不離本行:“下官是來觀羅姑娘的病情的……這些天,下官在藏書閣裡查了不少上古書卷,名典醫著,不敢說全部瞭解,可絲絲縷縷的也有了大概……”
“你有話就直說。”
“是藥三分毒,何況是毒藥。這絲帛散能斂人情思,亦能致命……”王傅勝哆嗦了一下,木然地看著宣旨官面無表情直挺挺地倒下來,撞得地面一聲悶響。
飄渺間隙,王御醫看到了插入宣旨官背後的那把秀麗的匕首,準確無誤地索了這位公公的命。
小太監已經被嚇得癱坐在地上。
幾名黑衣人隔著夜幕,像幽靈一樣悄然無聲地出現,冷漠而機警。他們凜然而立,抱拳道:“聽候王爺的吩咐!”
“你把話說完。”趙易盯著王傅勝,一把扯下了懸掛在樑上的白綾,繞了幾圈後扔在嚇得直哆嗦的小太監的身上。
王御醫定定神,想小心翼翼地措詞說得婉轉些,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法子,他乾脆心一橫,簡練地說道:“這藥就是索命的。”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下官就是提著腦袋來的……”
“要你的腦袋有什麼用!把它裝回去,研製出解藥來!”趙易猛得拔出了身旁衛士的一把寶劍,一閃白光,激得王傅勝又一哆嗦,帽子又歪在一邊,露出了幾縷稀疏不勝簪的白髮。
黑衣人待命身前,趙易揚手丟了劍,往王府門口走去。一股痛楚騰起在他的胸腔,慢慢地擴延,烈火般濯濯燒灼著他,燒得他的思緒無法控制地呈現出了一片空白。
王傅勝踉蹌著跟在後面,又似往日般對自己細聲嘮叨著:“這藥,緩慢至極,陰毒至極,能斂情思則斂,不能斂則索命。日復一日,積習沉舟,水滴石穿。就算是金剛鑄就的人也扛不過去……這簡直就是巫藥,狠哪!”
第七十七章 碧落胭脂紅(一)
銅盆裡的炭火發出細小的爆裂聲,暈暈的火光閃在銅盆邊緣。吐納的熱氣燻得榻上的人暖意融融。
莫莫睜開了眼,乏力得像做了個讓她心力交瘁的灰暗的夢。室內很亮,那是窗外厚厚的積雪折射進來的光線。窗臺上放著盆花兒,在冷天裡盛放得紛然如火。
和往常睜眼時渾然不同的景緻使得她一個激靈就醒了,她翻身下了床。
房間內盪漾開一股令人悶熱的寂靜。轉眸間,掛在牆上的一幅巨大的圖騰畫闖入了她的視線,伴著尖銳的哨音劃過她的腦海裡。
一隻鷹,凜厲的眸子臨空而視,濃厚的灰褐羽毛根根分明,張咧開一個浩然的弧度,現出展翅欲飛的氣勢。
恐懼一剎那擒住了她的思緒,周身寒徹。
門外傳來幾下雜沓的腳步聲,門被開啟了。夏侯元沉重而魁梧的身軀隨著室外捲入的寒氣一起進了房間。
寒冷和俱意侵蝕著莫莫的肌膚,一滴淚急促地滴落在面頰上。
“哭什麼,我會好好地待你的……”夏侯元儘量放輕聲音地說道。他示好地擠出個笑容,怕再次嚇著了這隻小獸般易受驚的獵物。他說著,後一抬腳,結結實實地踹上了門。
他的氣息如同他身上的鳥獸皮服飾一樣,散發著未除盡的濃烈野性,別在腰間的匕首隨著邁動的步伐顫著冷光。夏侯元一步一步地逼近,眼裡是包裹不住的深重慾望,他用同樣輕柔的語調低聲說著:“乖乖的,在這個時候,聽話比不聽話要好……”
“你別過來!”莫莫緊緊地拽住衣角,她是怕極了,手心驀的沁出一層涼汗,憤意和無助自心壑燃起,吐露的話語就帶了哭腔。
“行,我不過來。”夏侯元雙眼噙笑,話雖這麼說著,步子可沒停下。他幾步來到她跟前,一伸手把她攔腰抱起,溫潤的觸感隔著絲帛傳到他的掌心,他臉上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