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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什麼。

“記住,哪兒都別去,等我回來。”他又關照了下,牽著馬走了。

莫莫徵徵地看著夏侯楓離去的背影,似乎還未來得及適應彼此間微妙轉變的態度。陽光同他們打了個明媚的照面,催生了春日青青如水的草色,也順勢捎來一片蘊含了雷雨的濃重黑雲。

畫簷角下垂落一絲蛛網,被微風吹斷,亮起一線細膩的光。

地面上馬蹄留下的印跡直通外面,莫莫回望了下已遠離的人影,攏了下鬢間被風吹散的髮絲,順著印跡往外走去。

雪未融盡,撮撮白蘆花似的點綴在黑土上。料峭的寒意在她掩上大門後迎面撲來,原野上瑩亮的積水瀲灩,透過融解的雪的濃重的水氣,已經聞得出土地溫暖的氣息。

雪落有晴天。她要回去找他,哪怕中途面臨的將是一場災。

雨下得很密,雨水夾了雪籽清脆地敲在地牢花臺上,濺起朵朵泥花。冰冷的泥水裡跪著一排排規列的戰犯俘虜,雨水順著他們糾結的發縷和襤褸的戰袍滑落,滲透了麻衣上發黑的血跡。連他們的表情彷彿也被水漬浸透,生了鏽般的麻木空洞。

天空發著暗藍的光,只有幾盞清醒的燭火在油布的遮蔽下執著地燃燒著。陰冷一直在蔓延。

“跪好了,直起身子!”牢役甩響了手裡粗壯的鞭子,落下時傳來戰犯撕心裂肺的慘叫。旁邊已有人頂不住倒在地上,斷斷續續的一片討饒聲。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當好人。”牢役收了鞭子,踱了幾步。幾粒雪籽兒落在肩上,他翹著手指輕輕拍去,繼而揹著手,甚是無奈地對著暗沉的天空說著:“要麼就硬到底,也算是條漢子。”

沒人吭一聲,雨雪越下越大,滾落的雪籽砸得人臉上生疼。一帆油布被風掀開,雨水熄滅了火苗,噝的一聲細響。

牢役惱怒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用手依次指著面前一張張頹廢恐懼的臉,來了氣:“你們殺人放火劫掠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會有什麼報應呢?”

一小廝輕手輕腳地上前,貼著牢役的耳朵說道:“頭兒,大人在等著您呢。”

“知道了。”牢役正了正帽子,換了副表情,恭敬地向一個立在簷下避雨的武官模樣的人走去。

“大人,在下已仔細清點過了,共俘胡賊二百餘人。”

“二百餘多少?”官兒圓滾滾的身體,卻長了一張狐狸臉。他傲慢地岔開雙腿立著,兩手支在一柄頂著地面的入鞘寶劍。

“二百……十七。”

“有沒有一個叫夏侯元的?”

“有,剛捱了一鞭子。”牢役的臉上全是晶亮的雨水,鼻尖通紅:“塊頭挺大,但看上去不經打的窩囊樣子……”

官兒的眼皮扯動了下,面龐呆板得像一面緊繃的三角鼓皮,他拉長了腔調吩咐道:“下手別太重,把他弄到地牢裡去,好生看著。”

“是。”牢役領命下去。

地牢裡陰暗潮溼,滑膩的黑石階上竄過幾只不懼人的碩鼠,拖著紅禿的長尾巴窸窣亂響地鑽進蓬亂的茅草堆裡。牆上燭淚重疊的鐵蠟臺上燃著蕭瑟的火花。

牢門被開啟,灌進來一股陰溼的風,燭火隨風勢傾倒一邊。

“進去吧!”牢頭推搡著夏侯元,隨後重重地合上了牢門,上了鎖。他擺弄著叮噹響的鐵鏈子,仔細檢查好才離開。

獄中牆壁上掛滿了發著森森冷光的刑具,牆石上一片潮綠滴水的青苔。

兩名獄卒在牆角的一張木桌前坐下,桌上擺放著幾碟菜餚和一壺溫酒,似乎還冒著饞人的熱氣。

“來,兄弟,先乾一杯!”一圓臉獄卒斟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坐在對面的瘦長臉獄卒,滿口豪情:“為這次出師大捷乾杯!”

“別喝多了。”瘦長臉客氣地擺擺手,一臉謹慎:“呆會兒王爺還要過來親自審訊,看來這大塊頭來歷不小。”

“外面的那些俘虜呢?”

“聽說全要斬了。留他們還要浪費口糧,眼下又是天寒地凍的。”

“也是。我還記得去年這時候,咱哥倆守著這塞外牢獄,差點餓死。今年一開戰,糧草來了,不僅棉布米糧俱全,還有酒喝!”

“這是朝上那些大官的事兒,他們沒把下人餓死就算積德了,咱兄弟倆今天不提這個。來,吃吧。”

蠟臺上的白燭燃得只留下一根黑芯,飄閃著稀薄的光。圓臉喝得來了興致,向牢中的犯人們啪啪地扔了幾顆花生米,稍帶醉意地說著:“爺今個兒高興,賞你們點吃的。”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