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馳騁於如水夜色,幸福滿滿。
公子……
趙楚楚倚坐在雕鳳紫檀椅上,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小抿一口,又放下;淡紫輕絲鴛鴦錦月牙裙襯得膚色白膩如脂,包金獸首白玉鐲陡然滑落至纖素玉臂,丹碧澹澹,風情婉轉。
“你說,你和他說了些什麼,”趙楚楚杏目含怒意,又近乎委屈地責問跪於地上,一言不發的留春,胸口隱隱作痛。她剛嫁入葉家,葉仲寧就不冷不熱的。今早慵懶醒來,鴛鴦臥於羅綃帳底,原以為身邊人會給自己一個問候的笑容,一如所有新婚夫婦,而他卻淡漠如陌。這丫頭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麼,他越身上馬,揚長而去。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種待遇?她越想越委屈,滑落的淚水溼了面頰。
“長公主……”葉夫人手足無措,昌樂公主自從嫁入府來,賢淑端莊,禮儀周到,原以為葉家的福祉到了,可自己的兒子卻不拿這當回事,整天悶悶不樂,閉口不語。這要是得罪了長公主,怕是葉家麻煩不斷啊,想到這裡,催促著站在身邊的杏兒,“快去把老爺找來!”
“你倒是說啊,留春!”葉夫人急得直跺腳,這丫頭雖懂事能幹,可性子倔得很,不想說的打死都不說。
“留春什麼都不知道。”留春還是這句話。
“老爺來了。”旁邊一丫頭輕聲道。葉太傅聞聲趕來,步履匆忙,瘦削的身子在青色長袍下顯得有些單薄。
“也許她是不願意對我說,也許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趙楚楚站起身子,看著留春,眼裡含了哀怨。
“長公主……”葉夫人幾乎要落淚。
“公婆大人不必著急。”趙楚楚淡淡地笑著,似是安慰,“仲寧是我的夫君,夫妻間自然不會有什麼事隱瞞。我只是擔心他,留春既然什麼都不知道,我就不為難了。等仲寧回來,我自會問他。”說完轉身回房,月牙裙曳地,背影落寞。
“他到底去哪裡了?”葉夫人帶著哭腔,驚悸有餘。
“早上,羅姑娘來過。”留春這才小聲說道。
“又是那丫頭,”葉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盯著留春,“她和你說了些什麼?”
“說是路過,也沒進府。”
葉老爺長嘆一聲,眉頭緊鎖,萬千思緒瀰漫開來,竟忘了言語,揮揮衣袖,大步離開。
“老爺!你去哪裡?”葉夫人急切地喊道。
“石井園。我累了。”葉老爺的聲音如枯葉落地,疲憊不堪,蹣跚身影掠過長廊,消失在盡頭。
葉夫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沒了聲,把旁邊的杏兒和留春嚇了一跳。
“夫人?”
“我到底該怎麼做?”葉夫人的眼裡泛了淚花,“他一有什麼事情,就去那女人的靈位面前訴說,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管……現在,連寧兒也……”葉夫人終止不住悲傷,放聲大哭。
青城連雨綿綿,早晨的雨把園內的花草悉數衝遍,鋥亮的青石板倒影著草木,鋪上三三兩兩不堪風雨的嬌嫩花瓣。門前的燈籠壞了,紅色宣紙染紅了竹篾做的骨架。一丫頭喚了家丁,吵吵嚷嚷地換下了喜字燈籠。路上的行人或羨其深府大院,低頭私語;或漠然淡掃一眼,匆忙而過。遠處古剎的鐘聲穿過雲層,伴著幾聲燕鳴,巍巍顫顫地傳來。
第二十五章 胡騎鳴啾啾 (二)
莫莫悠悠醒來,清墨色的帷帳繡著卷草紋垂於四周,屋內的陳設在帳外朦朧呈現。她躺在一張大床上。
異族陌生的氣息。
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捲過,透過飄逸浮動的羅幔,輕輕地撲入鼻中,床頭一紫銅睡鴨香爐升起幾縷煙霧,似有若無。是胡萎。莫莫一個激靈,霎時清醒過來,額上一層密密的汗,頭痛減輕了不少。
帳外一高大身影越踱越近,她緊張地拉著羅被,蜷縮在床角。夏侯元掀開帷帳,一張帶著傷疤的臉,直直地看著她,不懷好意地笑著,他用力地扳過她的臉,拇指在莫莫的臉頰上蹭過,留了一道紅印。
“相王的女人……”他臉上的疤痕因笑容而扭曲,猙獰恐怖。
“我不是!”莫莫用力推開他,跳下床,差點趔趄,渾身軟綿無力。火海一幕又在她眼前閃過,心裡充滿恐懼,是這個邪惡的男人劫了她,她卻做著隔世的夢,想的是葉仲寧!
“那輛馬車是相王府的。”夏侯元轉過身對著她,如塔一樣的身軀擋在她面前,臉上帶著戲謔,無力的恐懼在莫莫的心裡蔓延開。她寧願他拿著刀劃過她的脖子,讓她如其他無辜生靈一樣,在火裡灰飛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