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回憶在瞬間坍塌,琬容毫不猶豫地衝出了園子。
葉鴻儒手忙腳亂地整理好寶貝,追了出去:“容兒!”
正在牡丹園裡拉著油布為名貴的花兒擋雨的家丁們於是就看到了這樣一幕:他們家的老爺渾身泥水地追著一名宮裡來的娘娘,那娘娘跑得飛快,轉眼就出了大門,上了馬車,老爺就乾著急的在門口吹鬍子瞪眼。
周吳打著枝青竹傘,為葉鴻儒擋住了漫天雨水。葉鴻儒驚魂未定,他深吸了幾口氣,忽然冒出個惡毒的念頭,轉眼吩咐周吳道:“快,備輛車子,我要進宮!”
琬容回宮的時候,天色已有暗意。秋日的黃昏欲來未來,宮女們已擎了盞盞宮燈,團團光影照得人影忽長忽短。皇帝趙恆在殿內訓著跪得整整齊齊的宮女太監們:“你們說,朕的愛妃去哪裡了?朕只不過和明遠師傅他們小聊了一會,人就沒了,要出了什麼事,你們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正訓著,殿門口出現了個嬌弱的身影,那副憔悴潮溼的模樣,比被雨水打殘了的荷花還要讓人憐上三分。趙恆心一疼,上前摟住他的妃子,口氣柔軟至極:“愛妃,你這是怎麼了?下雨了應該打把傘啊,剛才去哪裡了?”
琬容靠在他的懷裡,有氣無力地回了話:“我哪裡都沒去。”
雷聲遠遠近近地迫近,密密地布在天際。琬容忍不住大哭,靠在皇帝的肩上,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
趙恆急了,撫著她的背,言語中竟也有了抽噎的意味:“愛妃,你別嚇朕,告訴朕,發生什麼事了?還是誰欺負你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日君再來(四)
一聲沉重的炸雷轟響,把殿內的人們掠去了半條魂魄。琬容倒冷靜下來,微揚著臉對趙恆說著:“我只是怕這雷聲……”
“原來如此,你可把朕給嚇著了。”趙恆鬆了口氣,他轉身吩咐宮女太監們:“趕快,把窗子和門都關上!關得嚴嚴實實的,不許漏進一點兒聲音!”
宮女太監們領命照辦,陸陸續續地退下,空闊的殿內就只剩下了兩個相依偎的身影,趙恆細軟柔和的話語伴著淅瀝的雨聲慢慢地響起:“愛妃,青凌觀的道長煉了兩顆丹藥獻給朕。朕已經服下了一顆,還有一顆是專門賞給你的,過會兒朕就差太監送過來。朕要和你永遠在一起,與世長生不老……”
通往薰風殿的宮道上疾行著一名小太監,雨水打溼了他的深色葛衣,粘乎乎地貼在他的身上。不過,這絲毫不妨礙他匆忙的步伐,仍是萬分小心地端著個宮盤,上面安然地擱置著一個髹了彩漆的密封小盒子。雨水落在漆面上,便被分離成細小的幾縷,沿著盒面順暢地滑下。
天逐漸黑將下來,內殿流淌出來的燈火滲過濃密的枝葉,朦朧得像隔了匹細膩的絲綢。小太監無聲地踏過滿地被風吹落的青葉子,抬頭瞅了眼映在薄薄窗紙上的一對伉儷影,擦了擦淌到脖子裡的雨水。他把腰彎到恰好的角度,剛想敲門,低頭瞥見一個黑色的影子被逆反的光線拖延到了腳尖,忙抬頭,見葉鴻儒亦是一身雨水,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地走過來。
“葉大人。”小太監躬了躬身子。
葉鴻儒沒注意到小太監,嚇了一跳,浮白僵直的臉上冷汗直流,他敷衍地笑了笑,瞥見小太監手裡的漆盒,順勢找了個話題:“公公手裡拿的是什麼好玩意兒呀?”
小太監半闔了眼,誠實地答道:“是青凌觀的道長們獻給丹妃娘娘的仙藥,皇上差奴才送過來。”
“皇上在裡面?”
“是的,和娘娘在一起。”
葉鴻儒更緊張了,發白的臉泛了青,嘴裡還故作鎮定地叨唸著:“那可不能打擾,不能打擾。”
“葉大人可有事?”
“沒事,沒事。”葉鴻儒舉起濡溼的袖子拭去冷汗,一面又自圓其說:“我這正要去給太子授學,恰巧路過,路過。”
小太監沒多說,輕輕地開了殿門,頗有經驗地不發出丁點兒聲響。殿內的長棨燈暈開淡淡的光影,紗幔垂籠的御榻現出旖旎交錯的一對剪影,小太監就識眼色地把漆盒隔在就近的案几上,垂著袖子退了出來。
待小太監攏上殿門,慢慢地消失在雨霧深處,葉鴻儒就從掩身的大樹後閃身而出,躡手躡腳地學小太監的樣子輕啟殿門,進了這禁殿。
昏蒙的燈光讓他壯了不少的膽,葉鴻儒嚥了口唾沫,放了極輕的步子,四處尋著那個小漆盒。床榻兩側光色濛濛,紗幔上重疊的影子張揚地傳遞著撩人的資訊,送來香軟的耳語和濃郁的呼吸聲。葉鴻儒在心裡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