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條框框的紙。他正沉浸在一個有趣但令人頭痛的遊戲中,他要親自解開這所謂5?18大劫案的謎,寫成他打入懸疑小說圈的處女作。誰能有他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一個親歷的案件,第一人稱的驚悚和懸念。
他的懵然是因為門鈴聲的響起,意想不到。他搬入這套三環外的小公寓已經有半年了吧,門鈴聲還是頭次響起。說好聽點,他是個獨行俠;說難聽點,他是條不善交際的孤魂。交不上朋友不能怪他,只能怪他那張嘴,一開口就是揶揄和調笑,諷刺與不幽默。在外面混的人都深知人生苦短,實不願用青春聆聽他滿腹牢騷,難免就和他保持距離。他倒是一點兒也不宅,平時四處打工,尋找他事業的起點,很少在家,有換純淨水或者網購送貨的,都拜託隔壁的一對老夫妻替他接待。好在那對老夫妻做事基本還算靠譜,這方面他沒有太多可抱怨的。
如果門鈴半年喑啞,偏偏“大劫案”後第二天就使勁吆喝,能不讓他緊張嗎?
砰砰砰,來者顯然知道門鈴不給力,開始拍門。“誰啊?”謝一彬七手八腳地穿上牛仔褲,走到門前,從貓眼裡往外瞧。看到來人面目後,迫不及待地開啟門。那蘭站在門口微笑:“沒打招呼就跑來了,打攪你了嗎?”“沒有,沒有。”謝一彬下意識地捋捋長髮,“請進。”那蘭沒多客氣,走進門,小客廳裡四下看看,說:“你條件很優越啊。”
“不像廚房裡打雜兒的住的,對不對?勢利的人們都這麼說。”但他一時想不起還有誰這樣說過,因為從來沒有人來串過門……他突然緊張起來,關上門,雙眼直瞪著來客。“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你做筆錄時留的地址。”那蘭在沙發上不邀自坐,揉著腳踝,顯然昨天跳樓時腳也扭著了。
“我留的是隔壁的地址!”
“你鄰居那對老夫妻,真的很不錯。”
謝一彬憤怒地在空中一揮拳:“我專門跟我……這對老夫妻囑咐過,不要把陌生人往我這兒帶……”
“陌生人?我失憶了,難道你也失憶了,我們昨天不是剛見過?好了,別怪他們了,他們守口如瓶,是我自己猜出來的。”那蘭的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那張紙上,“我一打聽你,他們一邊說不認識你,一邊緊張地互相看,然後下意識地往你門前瞟兩眼。是他們的眼睛露餡兒了。你和這對老夫妻做鄰居多久了?”
謝一彬一愣:“什……什麼意思?”
“大概也就三十年吧?你管那位大叔叫老爸,管那位大媽叫娘,對不對?”那蘭自己都有點忍俊不禁。
“你胡說什麼呀!”謝一彬還在微弱抵抗。
“好啦,也不怪你,誰讓他們牆上掛了那麼大一鏡框呢,你們仨的合影。”
“照片上我才初中!我有那麼天山童姥嗎?”
“牆上還有另外一大鏡框,江京鐵路分局機務段,謝長盛,光榮退休。”
見謝一彬終於放棄了抵賴,那蘭拿起茶几上那張紙,“看來你是真打算寫懸疑小說啊,佈局都布好了!”
“我想琢磨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誰能都跟你似的:我失憶了,再見,撒手不管了,誰也別找我的麻煩。”謝一彬把紙搶了回來。
那蘭笑道:“我要是撒手不管,找你來幹嗎?”
“什麼意思?”
“你要是丟了記憶,不想立馬找回來嗎?所以我比誰都更想知道昨天到底怎麼回事。我看了你們的筆錄……”
“憑什麼!”謝一彬叫起來,“他們怎麼能讓你看我們的筆錄?合法嗎?”
“沒辦法,誰讓他們逼著我做這個案子的犯罪心理諮詢顧問呢,我想不看都不行。”那蘭從來不喜歡撿便宜賣乖,但此刻還是忍不住俗氣了一把。“你到底想不想和我一起把這個案子破了?”
“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倆?市局刑偵總隊那麼多警探,難道都立正、稍息,等著我們兩個小業餘破這個大劫案?我可不能這麼糊弄我的讀者。”謝一彬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一陣小興奮。
“那就算了吧。”那蘭站起身,“我以為我去給他們做顧問,有些內部材料,你會多少有點興趣呢。我自己來吧。再見。”
她走到門口,謝一彬忍不住問:“我能做些啥?”
“很多。”那蘭知道他剛才不過是在試探和發牢騷,轉身一笑,“首先,我需要一個人跟我一起開發智力,互相啟發。比如,我們的重點應該放在什麼上面?”
“或者說,放在誰上面?”謝一彬把手裡那張紙談在茶几上,那蘭再次坐下。“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