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雲柯平靜地直視著他。
陸放莫名心頭髮虛,背脊發寒,從未見過這人發怒過,但或許這人怒起來就是這副表情,看不見怒火,卻讓人不寒而慄,從未見過有人能用這樣了無波瀾的神情,讓近乎無所畏懼的他感到頭皮發麻,記憶中以及重逢後的那種不真實感,突然間因為這份無形的怒意而真實了起來:“以前有個人,大概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就是這樣對我的。”
“對你下藥,叫對你好?”
抬著老城主的棺材在城主府內繞圈,很快便要抬出門去,外頭的飛翼靈鳥已經備好,抬上去便會立即出發。
但這時,老城主似乎已經不重要,閻雲柯依舊靜靜地坐在桌前,陸放就在他旁邊。乍看之下,兩人好像離得很近地交談。
“不是……”雖然沒有利刃抵著自己,沒有壓頂的威壓,但不知為何,陸放卻有種如果他說不出所以然來,他可能會死的感覺。
委屈湧上心頭,陸放瞪著面前的人,眼裡似有霧氣瀰漫,聲音也摻雜著很多不甘,他一字一頓道:“那個人裝作害我,卻暗中救了我的命,之後讓我嚐到了全部我曾避開的痛苦,又給了我一線光明。我掙扎進了光下,卻從未痛快過哪怕一日,因為但凡感受到一絲好意,都彷彿在提醒我,最初那些年,我活在怎樣的惡意中。那些人明明可以待我很好,卻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待我那般差。”
“我這般待你,已經是我能對你的最好了。”陸放道,“我只是把我嚐到的最好,奉還給你。你昏過去,躲過這次危機,等你醒來,知道發生了什麼,你不會記我的恩情,也不會恨我,你只是會記住我。”
就像我把你的樣子刻在腦子裡一樣。
分明連你姓甚名誰也不知,分明連你什麼來歷也不清楚,你是個什麼人,我一無所知,可你憑什麼就在我腦子裡待了那麼多年!
閻雲柯聽過後,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裡。
陸放打掉了他的筷子,站起來道:“吐出來,不許吃!”
這裡的動靜引起了不少客人的注意,乾王朝的年輕弟子紛紛戒備,尤其陳易當場拔刀,生怕陸放有個三長兩短。
白行之親眼見到陸放做了什麼,此刻只等著對方意欲下手,他必定得護皇子。
閻雲柯慢條斯理地吃完,拿出白帕淡定地擦了擦嘴。
陸放有點慌:“你……”
閻雲柯道:“撿起來。”
陸放和他對視了會,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筷子。
閻雲柯接過來,擦拭乾淨,放回原位,慢悠悠地道:“坐。”
陸放心虛地端坐。
這諸多動作一氣呵成,乾王朝的人從未見十九皇子這般聽話過,一時間全都愣住了,白行之卻神情複雜。
閻雲柯見他周圍人的反應,覺得也不全是這少年的問題,只是當年聰慧冷酷的小孩,到底還是長成了渾身帶刺,刺中帶毒的模樣,當年的所作所為報應到頭上,還不好發作,讓他心情複雜。
陸放瞥見他安然無恙,又瞥了一眼,依舊面色如常,硬著頭皮求和:“你說菜有問題,吃了以後,感覺怎麼樣?”
“棺材裡還是能聽見活人的心跳聲,只是微弱了點。”閻雲柯如實說著,覺得稀奇,凡間之物真能影響到他的五感,但這地方廚房和上菜的均是常人,整個城主府除了那棺材,沒有別的離奇之處。
陸放聲音都彷彿不屬於自己:“棺材裡,怎麼會有活人的心跳聲。”
閻雲柯道:“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難不成是有別的什麼人藏進了棺材裡。”陸放腦海中冒出一個驚人的念頭,如果老城主安然無恙,但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然後將他封棺,來的所有人被那東西蠱惑,同樣也以為如此,加入了這場荒唐的送葬隊伍,他道,“會不會方才逃走的那個人?”
“不會,棺材裡面的這位渾身清光,勝過靈堂內的所有城主府家眷,”閻雲柯道,“聽說這位老城主德高望重,想必只有他了。趁現在棺木還在,你要不要開棺救人?”
陸放只當對方在嚇唬他,收起了故作的配合,道:“這是陸炤的外公,我為什麼要救。”
“如果救下一個功德無量的人,你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閻雲柯皺眉,“相反,知道那是一個功德無量之人,卻坐視他被殺,你也會被牽連,滋生魔氣。”
“滋生魔氣了,我會死嗎?”
“不會。”
陸放道:“方才那個周典,不過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