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睡上一陣子才能緩解。金葉也被酸杏摟著睡了。這女娃子習慣了睡中午覺,不管是颳風下雨,總是雷打不動地按時睡覺,醒來後不哭不鬧,自顧自地玩耍,省事得很。
葉兒娘倆在鍋屋裡叮叮噹噹地洗刷著鍋碗瓢盆。
娘愛憐地盯看著葉兒,問她咋這樣黑瘦,是不是帶娃崽兒累的。
葉兒說,金葉挺省心的,累不著呀。
金方還不顧家呀?
葉兒的眉梢皺了皺,半晌兒回道,自打上次回過一次,就一直沒見影兒。
他到底想咋兒哦,會不會在外邊有了人呢。
葉兒的眼眶裡潤出了淚花。她咬咬嘴角道,不知道,隨他去吧,我也不想管他的事哩。真要是在外面有了人,就算拴住了人也栓不住心呢。我和金葉過日子,也挺好呀。
酸杏女人的心好像一下子掉進了酸菜缸裡,酸鹹苦澀全湧到了眼眶裡,就有老淚滾出了眼角。她跌坐在杌子上,愣怔了半晌兒說不出話來。她嘆道,這是命麼,當初京兒這麼好個娃崽兒託人來說媒,我和你爹硬是豁著老臉不要給攔下了,就是想給你說個好人家,過上個好日子,誰知反倒把你推進了火坑喔。唉,早知這樣,又何苦喲,這不是自己給自己造孽吔。
葉兒安慰道,也別替我擔驚,或許這就是命呢,該著走哪步都是依舊的,強求不來呢。
這句話倒提醒了酸杏女人,她急道,上次金蓮說你有後福呢,就是不知這福得多怎兒才來。咱再去求她給問問,到底是啥時辰呀。說罷,立時起身,扯著葉兒就急急地出了門。
金蓮的家裡聚著振書倆口子、蘭香倆口子和桂花等人,像是在商議著啥大事,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一副恭敬嚴肅的神色。葉兒娘倆冒失地闖進來,見此情景,站又站不住,退又退不出,很是尷尬地停在院子裡,不知咋辦才好。金蓮熱熱地朝屋裡謙讓,娘倆猶猶豫豫地,就是邁不動步子。
振書說,也沒啥大事呀,四方不在家,又到年跟底上哩,一家人來看看有啥相幫的事體。都做好哩,這就要回去呢。你倆快屋裡坐去哦,這些人也得趕快回去忙自己的呢。說罷,匆忙帶著一家人離開了金蓮家。
金蓮屋裡的擺設與上次來時一樣,安放在供桌上的香爐裡插著三支燃著的供香。三縷青煙嫋嫋地盤旋著上升,凝於空中,打著旋兒,又輕輕散開,融入了寒氣裡,不見了煙霧,只餘撲鼻的香氣。牌位還是原來的那塊牌位,字跡也還是原來的那個字跡,只是原來那塊搭在牌位上有些陳舊了的紅布被一塊嶄新的紅布所代替,顯得喜慶了許多。供桌上擺放的供品也是新換了的,桌面上擦抹得乾乾淨淨,能照出人影子來。
金蓮一臉和悅地請她倆坐下,閒扯了一陣子忙年的瑣事。
酸杏女人忍不住就把葉兒的家庭困境說了,並千叮嚀萬囑咐地求金蓮別把這事張揚出去,惹外人笑話。
金蓮一口答應下來,說葉兒的事我都知曉哦,上次葉兒單獨來時,我也都跟她講哩,等過了明年清明節,葉兒的事體就會一順百順呀。
酸杏女人急道,葉兒也講過你的話呢,就是老心焦,想快點兒曉得結果呀。
金蓮就笑,安慰道,天機不可洩露哦,再說心急也吃不著熱豆腐,耐下心等等麼,一定會壞事變好事的呀。
酸杏女人還想要纏著金蓮說出結果。金蓮說,嬸子呀,你老就別麻纏我哩,這事是說不得的呢。要是講了,老師怪罪下來,我可擔不起這個錯兒呢。你要是真想知道結果,就到北山跟下去,那兒剛立了個神龕,趁傍晚天暗的時辰,去求老師去,誠心禱告禱告,或許老師會發慈悲心腸,也就會告知你哩。
酸杏女人問,啥時立的神廟哦,我咋不知道呢。
金蓮說,今兒剛立的,等老師的功德做大了,就要闆闆正正地立個廟宇呢。接著,金蓮又把以前對婆婆講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搬出來,並加入了許多更合情理的話頭,細細地講給葉兒娘倆聽。
葉兒娘倆被金蓮說得暈暈乎乎的。不信吧,金蓮說得有板有眼的,而且上回金葉鬧夜的事也是靈驗得很呢。相信吧,又覺得她說的話也太玄乎了,讓人難以置信。娘倆拿出一副認真相兒,好歹聽完了金蓮的長說細念,頻頻點頭道,今晚我就去呀,今晚就去。又推說金葉可能要醒了,得趕緊回去餵奶呢。說罷,謝了金蓮的好意,就急急地往家裡趕去。
路上,葉兒對娘說,金蓮的話有準頭麼,我咋越看越像裝神弄鬼呢。
葉兒娘回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哦,咱今晚就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