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能望見海的二樓,火車站旁麥當勞從東邊數第三個靠窗的位子,麥香魚和大杯可樂不加冰。
如果再遇上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和她爸爸,我還會不會編造那個動人的美人魚的故事?如果放在現在的心情下,我是否還會安慰她說海是藍色的?
我想,這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只要心情變了。
眼前的陽光慷慨地恩賜這片沙灘這片海水以靈性。
可如果沒有靈性,或者所有的人都沒有人性,這個世界是否會公平一點兒……
E:路上的私生活
74
哥們兒,我請你做個幸福的人。
我有個卑鄙的想法,你丫兒給我聽好了,不管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你都得堅強地活下去!
這是捷克老頭米蘭昆德拉在小說《慢》中的最後一段話。
當然,這不是某某著名小說翻譯家的傑作。能把那些枯燥得不近情理的英文字母演繹得如此繪聲繪色,敢用如此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語言風格滴水不漏不著痕跡地以口語將其淋漓或者表現得這般盡興的人,在中國,只有一個,那就是我——五大狼之一。
米蘭昆德拉說,馬車消失在晨霧中,我啟動了汽車。
我說,火車陷在黑暗裡,我啟動了內心的馬達,開始掙扎……
75
臥鋪,鋪在路上。
房子,走在鐵上。腳,鏽在腿上。
我拉上窗簾,透過昏暗的燈光窺視整節車廂。
在我眼前晃動的是一個新鮮的人群,我喜歡看他們坐著,站起來,倒開水,泡泡麵,打撲克,天南海北地窮吹,你湧我擠地上廁所,悠閒地嗑瓜子,斜著身子看書,洗臉刷牙,甚至睡覺……
我羨慕這樣的生活,愜意而舒適,簡單而樸實。
可這樣的生活究竟離我有多遠?為什麼我過不了?為什麼選擇了藝術就註定要跟他們分道揚鑣?難道我被他們排斥在外?還是我被自己排斥?
我不喜歡身後的這座城市,不喜歡那兒強硬霸道的親情,參雜了太多水分的人情、麥當勞、超市、鈔票和貧窮的夜生活。
很多時候,我是一個不由自主的人。
我擺脫不掉生活中那些突如其來的變化。我不知道為什麼它們總是接憧而來,為什麼它們每次都那麼慌張,捎帶著如此之多的心情、陌生、新鮮、刺激和形容詞。
其實我要得很簡單。我只想跟其他活著的人們一樣——衣食無憂、一日三餐、有情有意、單調而機械、單純而滿足。
到底是什麼指引了我?為什麼我的眼神如此恐懼?為什麼對於幸福的一切,我總是那麼難以把握?為什麼?為什麼我要表情嚴肅地審視這兒的人民和天空?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把我教育得如此複雜?為什麼要讓我如此狼狽?
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我喝一口酒,強迫自己沉靜,想一些更久遠的事情。
那應該是什麼時候,我開始對生活懷有敵意?那扇精神的門窗何時關閉又何時開啟?
我總是樂於思考這樣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正如我油腔滑調卻不失原則,精神抖擻卻不經常笑。
我是寄生於面板內側的傷口,我說,我是塵世的蟲子,房門的鑰匙,某個女人懵知懵懂的美妙的影子……
車門突然開啟,繼而合上。
一陣冷颼颼的風進來,繼而散開。
我扭過頭去,透過窗簾的縫隙,濟南已遠——窗外有很好的夜色,我努力做出不動聲色的樣子,完全沉醉在自己暈眩的時間裡。
對面的女人很真切,她轉過臉,衝窗外笑了笑。她應該是個健康而寂寞的女人,否則她不會傻傻地坐了半天,一聲都不吭。我這樣想。好多次我都有開口說話的衝動,但我始終沒有。我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穿過兩個座位之間稀薄的空氣,拼命地嗅她的味道。
其實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生活,每個人都是自己生活的寵兒,每個人的掌心都有一個圈兒,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我不應該打擾別人。不能!因為我也不希望別人打擾。
當然,陳言是個例外。
到達T城,已是中午。安排好住處之後,我照陳言上次告訴我的送蛋糕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我算準了,今天是星期二,她的父母應該都在上班,而她,因為下午沒課,所以肯定還在睡覺。
這都是她告訴我的,這是她的習慣。
我在樓下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