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麼?”我反問道。
“那誰是不正常的?”
“他們”,我指指遠處的那些遊人,“還有他們”,我又指指那些小商小販,“那些對生活保有期望的,那些把生活當成工具的,都不正常。唯獨我是正常的。我是生活的旁觀者。我是清白的。因為我對它們無所求,對前途也無所爭。”
“那不成廢物了。”光哥指責我。
“你還沒到這種境界。”我扔給光哥一根菸,“這絕對是一種境界,你別不信,生活不會總青睞那些慾望中的人們,適可而止的時候,生活會沉寂。到了那一天,真正能夠活得瀟灑的肯定只剩下我一個。”
“生活是包袱嗎?”
“不。”我說,“生活是根扁擔,命運才是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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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羌幫我弄好房子之後,老牛又來找過我一次,跟我商量整容的事兒。我沒答應,當然也對他的好意表示了感激。人跟人之間總該有個界限,我想,大家相互之間交往,禮尚往來是應該的,可如果肆意貪圖對方不必要的熱情,那就顯得過分了。
大羌和徐允經常跑半道紅給我送吃的。看得出來,他們夫妻和睦、關係融洽。
……
不想見顧欣,但還是見了。那是我搬過來的第一個週末。那天下雨,我沒去西湖。
“衣峰。”我下樓買菸,顧欣在身後喊我。“你住這兒?”看我反應有些遲鈍,她又補充一句。“什麼時候搬過來的?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大家是朋友啊。”她下樓梯走過來。
“是麼?”我停下來,“是朋友就一定得打招呼?”
“你?!你和陳言沒事兒吧?”她問我。我低著頭,儘量把醜陋的那邊臉別在一旁,把手抄進口袋裡。
“她很好,已經在日本了。”
“你呢?抬頭啊。”顧欣靠近我,“你打電話辭職的時候就知道出事兒了。怎麼了?戴口罩幹嗎?不敢見人還是怕我吃了你。”
“我怕嚇著你。”我往上拉拉衣領。
“你的手怎麼變成這樣了?”顧欣一把抓住我拉衣領的手。
“這不算什麼。”我把手抽回來,“那輛賽歐燒得一塌糊塗,你猜它的主子還能好到哪裡去。”
“怎麼會這樣?”顧欣驚慌起來,“把臉露出來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她的聲音尖銳起來,但是一顫一顫地,很分明,我聽得清清楚楚。
“在這兒不好。”我說,“你等一下,我去買包煙,一會兒去我屋裡再看。”
“天啊。”看我脫下外套,摘下帽子、口罩,顧欣驚呼起來,“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天啊,怎麼頭髮都沒了?”
“害怕麼?”我點上煙坐下。
“你?!”顧欣小心翼翼地拿手觸觸我的頭皮,“疼嗎?”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平靜的肌肉,嘴巴張得大大的。
“早疼過了。”我笑笑,“光頭多好,這叫重見天日。”
“天啊。”我發現自打看見我的樣子,顧欣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最近工作忙麼?”我給她一個抱枕。
“其他地方沒事兒吧?”顧欣答非所問,只顧看著我的臉和手。
“甭看了。”我戴上帽子,“全身30%。”
“天啊。你怎麼不去醫院看看吶?還能整回去嗎?”
“能,但是需要錢。”
“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很多的意思就是說把我賣了也值不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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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欣和光哥的攢動下,那些好心的認識我的人們為我籌集了一筆錢。我不想沾人便宜。我拒絕了。
我依然還往西湖跑。漸漸地,一些勇敢的人開始找我畫畫,勉強地,靠著這個,我賺回了每天的煙錢和飯錢。這終究不是長遠之計,有時候我也會想,這樣下去不行,這每天的收入還不頂整容所需費用的萬分之一,如果只是為了賺錢,這無疑於浪費時間。
於是,我決定離去。但是去哪兒?我不知道。
我依舊這樣簡單地忙碌著,思考著,畫著,活著……直到這個發不了芽兒的春天完全過去……
入夏之後,空氣沸騰起來,天天如此折騰著,身上天天都是漏的,天天都得沖涼,天天都得換衣服。
“快救人吶,有人掉水裡了——”那天我在斷橋邊上畫畫,突然聽到有人喊。我抬眼望去,一件清冽的藍衣掙扎在水裡。那應該是個女的,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