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反對我一個人到外面住。
“你脾氣太壞,在外面沒人管你,又會惹出亂子來。你媽現在只有你一個兒子,別讓她擔心。”他說。
“為了你哥,你媽已經快崩潰,你再出事,她真的會瘋掉。”
當時我只覺得哥哥的死給媽媽的打擊太大。但後來我爸說的話讓我明白,我在美國的這段時間裡,家裡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
“你媽接受過抑鬱症治療,因為你哥愛上了一個男人,還跟我們說,要和他結婚。”
“你知不知道你哥為什麼出車禍,就是因為那個男人第二天要趕航班,你哥為了見他,不顧晚上的暴雨,硬是半夜開車上高速,才會因為路面打滑,被一輛貨車追尾。”
爸爸指著哥哥的房門,展示毫無生氣的房間:“在那之前,他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回來過。”
“那他住在哪裡?”我有些驚訝,不是因為阿炎喜歡男人,這在美國已不算新鮮事,而是這些事我竟然現在才知道,雖說我人在美國,但家裡出事他們都沒想過知會我一聲?阿炎死了,我是來代替他的位子的,這家裡從來就只有一個兒子,可惜並不是我。
“阿騰,關於你哥的財產問題,等下律師會來,你招待一下,我頭有點痛,不要吵我。”
“喔。爸爸,”我忽然說,“在這件事上,你有沒有逼他?”
他緩緩回頭,他老了很多,“什麼事?……現在講都沒意思了。”
我有點可憐我爸,養了一個惹是生非的兒子,偏偏懂事的那一個又車禍死了,而且乖巧的一個最終還是沒順他的意。他會不會想,這是上輩子的孽債。
再強硬的人,也會有一根軟肋。
我見了張律師,他之前一直幫我們家做法律顧問,說起來我倆之前也算同行。
他跟我講了大概的情況,阿炎雖然搬出去了,卻沒和家裡有經濟矛盾,賬目清清楚楚。
“梁先生名下有一套房產,是和他人共有的,在朗嘉園。”
我當即明白什麼意思,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產權證是今年一月份批下來的。”
我靠倒在沙發上,今年一月,阿炎死前的一個月。那個乖小孩,竟然敢在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
“但是,”張律師補充道,“對方一星期之前已經在公證處簽了協議,宣告放棄這套房產的所有權。”
“所以……”
“所以這套房產目前是完全屬於梁其炎先生的。”
所以,我哥哥和那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知道原來的另一個房主是誰嗎?”
“對方要求保護個人隱私。很抱歉。”
“我能去那裡看看嗎?”
“這是鑰匙。”
我拿到鑰匙,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無聊偵探,要做一些無聊事。明明一切都結束了,過去的事誰都不願提起,我卻自告奮勇當了那個最討人嫌的角色。
房子在朗嘉園的別墅區,獨門獨院,不大,但隱私性很好。我發現門牌上除了門牌號,還用不溶油彩顏料寫了一個古怪符號:L2。
房子在阿炎死後似乎就沒人來過,但依舊整潔乾淨,還未收進衣櫃的襯衣一件件在沙發上疊的好好的,骨瓷咖啡杯全套擺在玻璃櫃裡,我在這裡聯想不到金屋藏嬌之類的曖昧詞彙,腦子裡迴盪著一個聲音:“這就是生活。”
走上樓,出乎意料,兩個房間都配了同樣的枕頭被子,隱秘而拘束。阿炎和那個人應該就是這樣共同生活著。
置身其中,我終於微微有些鼻酸。
什麼是愛。我雖交過許多女友,美麗可人的尤物,但也許我從來沒明白過。任性的人有一個好處,別人從不期待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有許多女孩愛過我,我也許從未愛過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那個人走的時候應該把那些東西都帶走了,我在臥室裡也沒看見兩人合照之類的可以證明曾有一對戀人在此居住過的東西。他走的乾淨,阿炎也走的乾脆,似乎水晶撞碎在地板上。
拉開主臥的窗簾,陽光漸透,我的紅色保時捷正停在門口,車庫要繞一個彎,嫌麻煩。
忽然近處似乎有發動機的微響,我探出身去,一輛銀色轎車從拐角處駛出,把地面碾得咯咯作響,沒等我看清,已經轉過路口,開走了。
我倒沒有很在意。
這一段時間裡我被公司裡的各項瑣事弄得焦頭爛額。一個永遠窩在家裡打遊戲的宅男,現如今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