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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裡追懷往事

陸徵賠了一個笑。他飲盡杯中酒水,雙掌交疊,向華瑤行禮:“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華瑤冷漠道:“那便不講了吧。”

陸徵的笑容一凝,嘴裡冷颼颼的。他抬手扶額,給自己的下屬使了個眼色。

那下屬也在巡檢司任職,年紀輕輕,天不怕地不怕,直接開口道:“殿下,您是聖上親封的涼州監軍,您在岱州耽擱太久,恐怕會有麻煩!岱州雜務繁多,賊寇詭計多端,殿下要是勞累過度,臣等難辭其咎!”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完的。

華瑤被他吵得心煩,杜蘭澤就在此時發話:“殿下是涼州監軍,自然看重涼州的漕運。如今盜匪盤踞岱江沿岸,且有愈演愈烈之勢,若不盡早拔除,將來釀成大禍,阻斷漕運,危害社稷,敢問閣下,是否擔當得起?”

那官員區區一介九品芝麻官,官職還是家裡捐錢買來的,先前講出口的那些話,不過是他事先背好的稿子,再經杜蘭澤這麼一問,他立刻現了原形,似笑非笑地說:“八字沒一撇的事,您擱這兒發什麼火啊,說到底,不就是豐湯縣遭了賊嗎?你非要讓咱們鞏城巡檢司發兵,萬一吃了敗仗,擔責的就是咱們自個兒啊!”

“放肆!”陸徵一聲怒吼,站起身來,連連賠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杜蘭澤打斷了他的話:“陸大人,何罪之有呢?您為殿下準備美酒佳餚,光是接風宴,就破費了至少一百枚銀元。《大梁律》規定,官員每一次設宴,開銷不得超過四十銀元,您超了兩倍,可見心意至誠。鞏城距離西江、岱江渡口最近,哪怕賊寇在岱州燒殺劫掠,焚燬棧道驛館,侵佔官糧民田,您始終靜觀其變,以靜制動,可見深謀遠慮。”

陸徵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伏跪在地,哀嚎道:“殿下!”

華瑤卻問:“本宮來鞏城之前,正準備給御史寫信,陸大人,你說,那幾封信,該不該寫?”

華瑤話中所說的“御史”,正是監察御史,負責糾察全省各部的官員。

陸徵跪得端正,硬著頭皮說:“下官任職以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從未犯過錯。”

華瑤吃了一口魚肉,才說:“那我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吧,今天這頓飯,究竟是誰出的錢?”

陸徵道:“是、是……”

他的妻子忙說:“是妾身從孃家帶來的體己錢!”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一雙盈盈淚眼把華瑤望著:“妾身曉得,公主是金枝玉葉,貴不可言。況且妾身也從京城來了岱州,對殿下又敬愛,又尊崇,這便拿了體己錢,吩咐丈夫擺了宴席。妾身要是惹怒了殿下,那全是妾身的過錯,只求殿下責罰,妾身恭領。”

華瑤心道,不錯,果然是京城貴女,反應如此迅捷。

芙蓉閣樓三面環水,水上漂著幾艘輕舟,舟中懸燈結彩,還有伶人吹簫彈琴,奏樂唱曲。

此時樂聲幽幽,花香陣陣,杜蘭澤離開席位,走到了陸徵面前:“陸大人和陸夫人一腔赤誠,殿下無意責怪,反倒想替你們二位考慮。”

她提起裙襬,緩緩蹲下來,平視著陸徵,勸道:“陸大人,請您聽我一言。”

陸徵嚥下一口唾沫:“請說。”

杜蘭澤笑問:“您見過羯人嗎?”

赤羯國位於涼州北部,赤羯人就被稱為“羯人”。

羯人驍勇善戰,有膽有識,人人都能彎弓射箭,騎馬揮刀,無論男女老少,全民皆兵,極其擅長行軍作戰。

自從昭寧四年以來,羯人已和涼州軍隊交戰幾十次,從未被徹底殲滅過。迄今為止,他們仍有二十多萬鐵騎,時常徘徊於涼州邊境。

陸徵垂首,答道:“羯人……不會來岱州。”

杜蘭澤卻說:“三虎寨內部,還有不少羯人,羯人數量之多,遠超官府此前的預計。倘若您置之不理,日後一旦問責,便是通敵叛國之罪。”

陸徵的妻子狠狠掐了他一把。他回神道:“這、這未免……”

杜蘭澤循循善誘:“您所擔憂的,無非是輕率寡謀,出兵戰敗。可您似乎忘了,公主作為涼州監軍,可以率兵迎戰。你只需聽從公主調遣,無論功過……”

“自然有我來擋。”華瑤接話道。

陸徵陷入沉思,杜蘭澤又說:“您不出兵,必然遭罪受罰,您出了兵,還能立功求賞,敢問大人,孰輕孰重,孰是孰非?”

妻子的手還黏在陸徵的腰間,掐得他腰眼痠麻。他哪裡顧得上妻子?細想杜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