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間,程普只知道自己被人架著,然後又被關進黑暗之中,他對此毫無抗拒,即這麼站立在黑暗中,不顧腦袋暈暈沉沉的,苦思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陳溫對程普所說的話,並無虛假,孫堅在淮陰城外的大營中軍大帳內遇刺身亡,三名刺客趁亂逃走,大軍停留三日,由孫堅之子孫策接手統率,繼續南下,往丹陽郡曲阿而去。
只是孫堅一死,雖然張紘等人都繼續追隨孫策,一眾將校及士卒卻並不如此想,原豫州兵卒不願再往江東,孫策接受周瑜的勸告,放任他們離去,因而在渡江時,帳下大軍已大為縮水,不足孫堅所率大軍的一半。
而被孫堅攻下的徐州廣陵郡,同樣不再奉孫策為統帥,順理成章地投入到袁術帳下。
丹陽郡,曲阿城內。
孫堅的靈堂,就設於城內一處宅邸,夜已深,靈堂前燈燭昏暗,在夜風中搖曳著,燈燭光亮如水般盪漾著,更倍添此處的陰冷。
孫策一個人跪坐在父親孫堅的靈柩前,身形挺拔,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靈柩,彷彿那裡並不是冰冷冷的靈柩,而是父親孫堅跪坐於他的對面,正在對他純淳教導。
遠處更漏聲隱隱傳來,正是子時已過,丑時剛至。
在他身後,腳步聲輕微響起,來人到他身後側停下,隨後跪坐下來,孫策無需回頭去看,都知道這是周瑜來了。
“伯符節哀!”
周瑜的聲音沙啞,同樣帶著疲累,全然沒了往日的清脆,溫和。他們兩個相交已久,年歲相當,故而早就有約定,不尊繁文瑣節,不拘尊卑長幼,彼此直呼其名。
二人都未行冠禮,只是如今孫策已取字伯符,周瑜卻尚未有字,故而周瑜改稱孫策為伯符,而孫策則繼續稱呼周瑜之名。
孫策沒有回頭,長嘆一聲,也只有在周瑜這位至交好友面前,孫策才不像這段時間在外人面前那般堅毅果敢,才會流露出十多歲少年的彷徨與稚嫩。
“袁術的信使到了?”
“是!”
“袁術意欲何為?”
周瑜沉默片刻,待孫策不解地轉頭看過來,才低聲答道:“召伯符前往豫州效力。”
哼!
孫策一聲冷哼,轉過頭去,半響後,才低聲問道:“你認為我該當如何自處?”
周瑜沒有回答孫策的問話,而是不勝唏噓地提起另一件事:“九江傳來訊息,程普將軍在獄中自盡身亡。”
孫策心中對程普滿滿地都是恨意,據現有資訊,三名刺客手持程普的令牌信物,還有程普的所謂緊急軍情以及密信,密信中提及的,正是有關刺客的訊息。
在淮陰城外時,孫策就恨不得當即率大軍前往九江郡,將程普千刀萬剮,可如今,當真個兒聽到程普的死訊時,他的心裡卻又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意與輕鬆,反而更加沉重。
沉默良久,孫策回想起與父親孫堅和帳下大將程普、韓當在一起時的情形,喃喃自問道:“這事,難道我做錯了什麼?”
周瑜聞言身軀一震,低聲答道:“伯符,你以為呢?”(未完待續。。)
257 恰英雄年少
孫策再次默然,良久之後,方才長嘆一聲,沒有吭聲。
周瑜遞過來一方絹帛,孫策剛剛接過來,就嗅聞到一股極淡的血腥味,看了一眼,轉頭愕然問道:“這是,血書?”
周瑜點頭,指指孫策手裡拿著的血書,低聲道:“這是隨程普將軍的死訊一併送來的血書,信上所言,伯符不覺得很可疑?”
就在周瑜說話時,孫策已就著燈燭光亮,一目三行地看過血書,信中所言,乃是程普自承遣刺客之罪過,以及刺殺後內心的惶恐不安和罪過等等。
血書顯是咬破手指書就,字寫得頗大,還有些歪歪斜斜,這一切,都與程普被關在獄中相符合。
對周瑜所言可疑,孫策反覆讀上兩遍,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可疑,就連血書本身,也沒有發現不正常之處。
“毫無可疑之處,對否?”周瑜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此完美契合,豈非就是最大的可疑之處?”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瑜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一道閃電,照亮孫策的腦海,他趕緊再次捧起絹帛,細細再讀一遍,的確是如周瑜所言,信中所寫,筆跡,血書,都太完美,太契合了,反而有些過猶不及,欲蓋彌彰。
如若刺客果真是程普所遣,他遣人刺殺自己追隨多年的主公,必有所圖才是,既然刺殺成功,他有如何會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