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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總管戴上花鏡,念起來:“吾妻翠屏、張春花、王蓉雖同枕衾裝,卻貌合神離,同床異夢,近年又不守閨閫,風流……”老頭兒不好再念。

三位姨太面色窘紅,罵道:“老廢物,我們不揭他的短便積德了。他有真憑實據嗎?”

王娘說:“自然是有的,老爺說給義女洪英,她讓我收藏著。”

“洪英怎麼又成老爺義女了?”三位姨太驚恐萬狀,急得面紅耳赤。

“這自然也有字據。洪英的爹和老爺有金蘭之誼,這不稀奇。近幾年,你們的作為傷了他的心,自知誰也靠不住,到頭來只有靠東方先生和洪英了。”說著,王娘臉上浮出鄙夷的冷笑。

伶牙俐齒的四姨太,指著躺在木板上的洪英,問王娘:“那她為啥還要上吊?”

“這……”王娘神情有些為難,把臉轉向警長。警長心裡明白,自己拒絕了洪英的愛,她不堪受情感折磨而自絕於世。他不便當眾說明真相,極力敷衍:“大家日後便知。總管,你揀些有用的話說,遺書是要交給三位嬸孃的。”

老總管繼續念:“……一日夫妻,恩情總在,當各得銀洋貳萬整以各安其所。

東方俊立言。手章……“眾姨太聽了,面面相覷,四姨太劈手奪過,王娘冷笑道,”你要撕了,兩萬元也沒了,這數目著實不小。“四姨太惱羞成怒地喊著,”老閹驢,他當過一年太監!我們跟他這麼多年,還不是個擺設?“

警長聞此說如雷灌耳,但強做鎮定,說:“繼續念。”

總管的手顫抖著,拿起第二張文字,念著“洪英相從東方俊十載,空負青春。

深閨孤守,吾假名夫妻以欺世,老矣漸生愧悟,遂將英認為女兒,以酬其父洪陽樓手足之情……吾全部財產當由洪英、東方鴻飛繼承,但二人必結為百年伉儷,吾侄方可得半……“眾人聽了都膛目結舌,疑在夢中,但回想起平素東方鴻飛來時,洪英常盤旋左右,秋波暗渡,眾姨太只極當趣事,盼做出苟且之事便是場熱鬧。四姨太又問:”我越發地糊塗了,洪英有意鴻飛,大家都不是瞳仁轉背的瞎子,天大福掉下來,可她卻自殺,這是啥緣故?“

“很簡單,是我傷透了她的心。”警長黯然神傷。

第三張遺書更是荒唐地到了極點:說王秀娥(王娘)曾做過宮女,擔風險救他出宮,爾後兩人一同隱姓埋名。叮囑東方鴻飛,洪英應視其為親孃恩母,以後便是東方家的主母……

群情激盪,有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有的如沒頭蒼蠅;有的目瞪口呆;都以恐懼的目光打量著神情自若的王娘,連警長也像審度著一位陌客。

王娘冷靜地說:“我的身世終被東方兄說出來了。我看破塵世,清貧慣了,視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財產我不希罕,但絕不能讓外人得了去!”她如同換了人,聲色俱厲,儼然變成發號施令的主人。

最後一張遺書:寫得極簡單:“八匹良駿歸東方”。眾人不懂,只有警長明知,是指《八駿圖》,那本是屬於東方家的。眾姨娘又垂頭喪氣地走了。

待眾人走後,警長去驗東方俊下身,果然已被閹割,所謂鬍鬚都是假的,回憶他的音調,每到激動時,嗓音便像是蒼老的女人。

王娘身份直上青雲,自然和警長同撐大局。他們從洪英的屍身中,搜到一份遺書,寫得並不繁瑣,只是對警長的愛而轉為恨,罵自己有眼無珠;又哀嘆紅顏命薄,終為負情人而死,隨父母於黃泉之下……但她叮囑王娘,將財產分給東方鴻飛一半……

王娘嘆道:“你是鐵石心腸的冷麵人,可痴心的英兒臨死時還是愛著你的,把財產分你一半,是想讓你和心上人過好日子……話說回來,這東方家還是你的。那‘八匹良駿歸東方’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慢慢悟化去吧。”警長嘆口氣說:“我有負叔父,愧對洪英,哪還有臉繼承家業?對此,我是心灰意冷了。這家您先照看著,您是精明強幹的人。再有,多給三房姨太些錢,把她們打發走了,圖個清靜。府上的舊人任您選擇去留吧。”

豎日,警察署長帶著一群公幹人員到場,看看屍體,輕描淡寫地說:“東方兄,你看過了,我們還驗啥?”律師也說:“既有遺囑,就好辦了,省得為財產鬧糾紛去打官司。”

喪事辦得很隆重,戴孝的不少,但流淚的不多。請和尚作善事,僱人扎紙馬,搭棚設靈堂,購置桶木棺材……金山銀海,紙錢灑如漫天雪,出殯隊伍浩浩蕩蕩,鬧得半城家家談“東方”,話題多是“孟嘗君原是太監”,“老媽子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