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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子倒安排得十分充實,她每天去育嬰堂轉兩圈,表示過愛心之後就拎著個布袋子滿世界的採購大米。當時上海市場的稻米分為好多類,有常熟的糙米、太倉的白米和泰國的暹羅米,其中泰國米是用機器烘焙過的,比較乾燥耐儲存,所以陳麗君就專門蒐集這種進口物資,今天一袋明天一包,堆得床鋪底下盡是糧食,再過幾年也吃不完。

當時,市面上物價飛漲,金圓券貶值得很厲害。一百斤上等白米在48年“8、19”(金圓券發行日)時的價格是十五塊錢,49年1月一百五,2月漲到一千五、3月漲到一萬二(到上海解放時的5月底漲成一億七千萬);40碼一匹的“龍頭細布”(紡織企業用它發工資,是比較重要的流通物),“8、19”的價格為三十塊錢,49年1月三百二,2月漲到兩千、3月份一萬五(到解放時漲成一億二千萬)……上海的市民原本是比較愛逛交易所的,但這時候的黃金只漲不跌,無從下手;股票只跌不漲,毫無指望;期貨市場空空如也,只好關張,於是所有的人都跑到商店裡瘋狂採購,拼命囤積物資。

市面上的任何東西都搶手,人人都在搞收藏,有囤糧食的、囤藥品的、囤棉紗的、也有囤白報紙的,“寶康裡”的二房東專門收購鋼材,鐵絲也要、鐵釘也要,到後來連床板都拆了,全家都睡在鐵皮上。更多的人則是見東西就收,火柴要收、紐扣要收,油鹽醬醋更要收,甚至連冥器店裡的花圈也被收光了,老闆賣棺材的時候都要先去顧客的家裡瞧一瞧,看看到底真的有死人沒有。

金圓券崩潰的根源當然是貨幣發行過濫、經濟體制垮臺,但按照蔡智誠的觀點,這種狀況的出現也與當時的軍事政治形勢有著很大的關係。一方面,三大戰役之後,國民黨丟失了大片的領土,東北、華北和華中的工業基地和農村稅源全部落入了共產黨的手中,財政收入急劇減少,而與此同時,北方的難民大量湧進南方城市,原本在“全國範圍”發行的金圓券也全部聚往日益萎縮的國統區,此消彼長,政府調節金融收支的能力大大降低。另一方面,戰場上的失利造成了老百姓的心理恐慌,政客間的內訌和爭權奪利更使得民眾喪失了信心,國民對政府的可靠性產生了懷疑,貨幣也就失去了儲蓄的功能,於是,任何人都不願意讓鈔票“砸”在自己手裡,所有的金圓券全部上市流通,這就給原本就瀕臨破產的經濟環境造成了致命打擊。

在蔡智誠的印象中,49年的這場金融災難是從2月份開始進入高潮的,那時候正值平津解放、李宗仁上臺,國民黨財團不支援桂系、共產黨方面也不給李宗仁面子,新一屆政府又沒有表現出政治和軍事上的過人之處,經濟崩潰也就成了理所當然。但49年的這場災難和44年、45年的有所不同,抗戰後期的市場混亂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物資匱乏,那時候用法幣買不到的東西、用銀圓同樣也買不到,而49年初的社會物資總量卻並不算很少,只是都被囤積了起來,老百姓寧願以貨易貨也不相信鈔票,市場上的價格暴漲也僅僅是針對金圓券而言,如果用銀圓購買大米或者布匹,比起48年不但沒有漲價反而還降價了。

那時候,商鋪和飯館既想囤積貨物又不能不做生意,所以對顧客十分挑剔,倘若抱著金圓券進館子,老闆只肯賣一碗飯,如果把袁大頭拍在桌面上,雞鴨魚肉立刻就端了上來。最倒黴的是那些放高利貸的,缺德人遇上了更缺德的社會,兩下子就被整破產了,真是惡有惡報。

蔡智誠的薪水是現大洋,市面風波對他的影響不大,但事實上,能夠象他這樣“瀟灑”的人物畢竟是少數,有更多的百姓在這場金融災難中飽受痛苦。普通市民除了以貨易貨之外就難以維持生計,大批的學生、教師和基層工薪人員淪為饑民,最不幸的還是那些從外鄉來的逃亡者,顛沛流離、無依無靠,腰包裡揣著的全都是廢紙,那才是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1949年3月,南京李宗仁政府終於派出了“和平商談代表團”,首席代表張治中(解放後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團員黃紹竑(後任全國人大常委)、劭力子(後任全國人大常委)、章士釗(後任全國人大常委)、李蒸(後任全國政協常委)、劉斐(後任全國政協副主席)——這其中,張治中和劭力子是“主和派”,黃紹竑和劉斐屬於桂系,章士釗和李蒸是社會賢達,連一個能夠代表蔣系和粵系的人物都沒有——所以別說是談不出結果,即便能夠簽訂個什麼協議也不過是一紙空文,很難得到執行。

當時,李宗仁已經表示同意毛澤東提出的“八項主張”,因此所謂的談判不過是把“無條件投降”改為“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