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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多,黑頭髮黃頭髮的記者滿街亂竄,隨便一點小事都有可能驚動社會視聽,所以上峰對軍紀問題十分重視。大街小巷佈滿了糾察哨,火車站和汽車站更是指導員們雲集的地方,糾察官發現軍容不整的要處罰、遇到欺負老百姓的更要嚴懲。有一次,汽車第5團的一輛大道奇在街上撞翻了人力三輪車,司機一踩油門就想跑,周圍的糾察隊立即出動,幾十部吉普車摩托車前堵後追的,愣是把那傢伙拖回到肇事地點、當眾給槍斃了。

訓話是政治指導員的基本業務。指導員除了要主持連隊的“總理紀念週”(每週一上午的政治例會)、領著大家朗誦“總理遺訓”之外,還要到有關單位去進行“精神訓話”。蔡智誠常去的地方是“青年訓練總隊”和“青年集訓總隊”——前者收容著被解放軍遣散回來的國民黨官兵、後者則關押著被國民黨俘虜的解放軍戰士。

據蔡智誠講,徐州的政訓單位對兩邊的俘虜都還是比較客氣的。比如徐州市長張希道在訓話的時候就經常表示:“拿起槍是敵人、放下槍就成了朋友,大家彼此同胞,凡事留點餘地,今後總還有見面的時候……”,真是態度真摯、語氣誠懇,搞得大家十分感動。後來探察一番才知道,原來這張市長以前也當過解放軍的俘虜,他的這一套全是從共產黨那裡學來的。

(注:張希道曾任整51師的政治部主任——老51軍是于學忠的部隊,屬於東北軍,47年初在魯南戰役中被全殲,師長旅長參謀長統統被俘。這張希道當時混在俘虜堆裡沒有被人認出來,讓共產黨教育一番就釋放了)

“政訓”可以採取集中訓話的方式,“民訓”工作就必須變點花樣才行了。那時候,徐州城裡經常遇到上訪申冤的外地難民,有時還要搞搞示威遊行什麼的,每當出現這種情況,蔡智誠他們就穿上便服、裝扮成老百姓混在隊伍裡瞎起鬨,手裡舉著“反對赤色帝國主義”的小旗子,嘴裡嚷嚷著“擁護綏靖政策!”、“還我民眾安居樂業!”之類的口號,一個勁地把鬥爭矛頭往蘇聯人和共產黨的頭上引,企圖混淆視聽、忽悠人民群眾。

說起來,徐州的老百姓還真是十分的淳樸憨厚。這裡古稱彭城,曾經是楚霸王項羽的根據地,民間習俗也透著一種很特別的文化情趣——比如走道打招呼,遇見年紀大的要喊“大爺”或者“三爺”、遇見年輕的則應該叫“二哥”,因為“大爺”是魏徵、“三爺”是徐茂公,都屬於多福多壽、智慧賢能的人物,“二哥”武松的形象也很不錯,聽起來讓人覺得爽氣。“二爺”不能喊,因為秦瓊是吐血死的、不大吉利,而“大哥”就更差勁了,那是武大郎,簡直就跟罵人差不多……徐州的男人們客氣,女人就更親切了。只說一條,這裡的女子對男性的尊稱是“達達”,怎麼樣?光打個招呼就能讓大老爺們酥了小半邊,難怪好多專家都認為《金瓶梅》的作者一定和徐州有關係。

內戰時期,處於戰場中心的徐州是國民黨的“政治模範區”。這裡的民眾不僅自發地組織各類保安武裝(俗稱“小保隊”)配合政府“綏靖地方”,甚至到了國軍敗退的時候還能夠“追隨政府”、棄家逃亡。這種情況在全國也是十分罕見的,而其中的原因,在蔡智誠看來,一方面是由於國民黨對徐州的管理比較不錯,另一方面也是共產黨人幫了大忙。

47年下半年,中原野戰軍千里躍進大別山,陳粟兵團和陳賡兵團也相繼挺進豫皖蘇。三路大軍插入國民黨統治區的縱深,為了補給軍需,就同時採取了紅軍時期的“走馬點火”政策——部隊每到一處,立即開展“鬥地主”、“分浮財”運動,把有錢人家的財物分給窮人,並沒收地主富農的糧食供應軍隊——這樣的“急性土改”當然可以最快地喚起貧困農民的革命熱情,也能夠迅速解決部隊的臨時需要,但它卻也存在著一些毛病。首先,這種方法只能是一次性的,經過猛烈的“點火”,下回再來的時候就無錢可收、無糧可徵了;其次,這種方法很容易激化社會矛盾,軍隊“走馬”所過之處,中農以上的人家幾乎跑光,流離失所的難民紛紛逃往國統區,大量的中小地主和富裕農民被簡單地推向了鬥爭的對立面。

這個時期,四周都在打仗,只有徐州附近還比較平靜。於是,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這個小城市(徐州是銅山縣縣城)的人口就激增了三十萬,新開了上千家店鋪,設定了近百處慈善機構,城裡的街角空地搭滿了大大小小的“窩棚”,隨處可見神色慌張的難民。

在這樣的城市裡,泥菩薩和活神仙就成了安慰人們心靈的導師,算命算卦也成了十分熱門的職業。黃河故道邊的南馬路是徐州卦攤最為集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