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夫人還想再哭,低頭卻見兒子眼裡滿是懇切,這心頓時如被幾隻手撕扯一樣,到底該往何處去,竟分不清楚,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既知道我的心思,為何還要忤逆我的念頭,為何還要這樣執意?”
秦清淡淡一笑:“娘,兒子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永遠都不會變,可兒子已經知道,怎麼做才能做的更好。況且媳婦進家門這三年多,不管是祖母也好,爹爹也罷,還有那些嫂嫂弟妹們,對媳婦都是稱讚的,娘,當初祖母那樣待您,您今日也當像祖母一樣。”
定北侯夫人看著一直沒說話的榛子,想承認兒子說的對,可心中又有些不甘,只是閉上眼,什麼都沒說。
定北侯見狀就道:“你瞧,兒子是多麼知道道理的一個人,媳婦也是能幹的,你又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們兩個,現在孫兒都一大把了,早該含飴弄孫了。你若再這樣執意,到時驚動了娘,又是一場風波。”
定北侯夫人靠在椅上,什麼都沒說,眼淚已經濡溼下面的椅袱。
“婆婆,您的心兒媳明白,可是婆婆,人這輩子,總是要學會適時放開。婆婆疼夫君的心,就和兒媳疼玖哥兒的心是一樣的。兒媳也曾想過,若過些年,玖哥兒不願兒媳給他定的婚事,執意要娶一個兒媳瞧不上眼的姑娘回來,兒媳該當如何?”
榛子扶住定北侯夫人的膝蓋,十分懇切地說,這話讓定北侯夫人微微動了動,榛子見狀讓秦清不要說話,自己繼續道:“婆婆,兒媳想來想去,都想不到要怎麼做才能做到更好。可是兒媳曉得,兒媳是拗不過孩子的。兒媳更曉得,做孃的人,是願意自己的孩子快快活活過這一生的。”
“他過的快活了,可我呢?那些……”定北侯夫人如被針刺了一樣,聲音變的有些高,看著榛子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娘,人活這輩子,聽到見到的多了,兒子不是一樣因為要娶媳婦,被人譏笑過,可那有怎樣呢?兒子自己過的日子,兒子自己明白。不說兒子,就說娘您,捫心仔細想想,您的日子,如果不去想那些,是不是也要更過的快活呢?”
朝廷誥命,可以出入宮廷,應酬時候也多是讚譽,少有嘲諷。雖說世子有些不成才,可是現在定北侯在悉心培養孫兒,孫兒才七歲,已經能提筆做文章,誰不誇這是秦府的神童?
幾個媳婦,雖不大貼心,可這也是平常事,不管是掌家的世子夫人還是秦二奶奶,甚至於搬出去獨自居住的榛子,年節時的問候,平日的孝敬都是從沒少過的。特別是榛子這邊,自己再不待見她,孝敬也從沒少過一分。如果,如果,定北侯夫人長嘆一聲,依舊一言不發。
定北侯已經伸手拍下夫人的肩:“夫人,有些事,越想越容易想的複雜,倒不如什麼都不去想。那些笑話你的,又有幾個有你這樣的好福氣?有好兒子、好兒媳、好孫兒?”定北侯沒提自己是個好丈夫,這讓秦清有些感慨,其實仔細算算,自己的爹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是那樣特別糟糕的爹。
寵妾滅妻,捧庶貶嫡這樣的事也沒有做。秦清看著自己的娘,想聽到自己的娘開口說話。
在被這三個人注視中,定北侯夫人覺得腦中一團混亂,過了很久就在那抓住榛子的手:“你說的是真的,你和老三離開後,不會不給我寫信,不會不讓孫兒叫我祖母?不會在那說我的壞話?”
“娘,您這就是多慮了,也不是我誇我自個的媳婦,我的媳婦,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女子,並不是那樣小雞肚腸,成日只在那瞧著誰又多拿了幾分的人。”聽到定北侯夫人的疑慮,秦清頭一個笑出聲。
榛子能明白定北侯夫人的顧慮,並沒像秦清一樣笑出來,而是認真地道:“婆婆,媳婦是嫁進秦家的,媳婦也是秦家的媳婦,日後媳婦老了,是會葬進秦家祖墳的。不管是媳婦也好,孩子們也罷,都永遠是秦家的人。既是秦家的人,和婆婆就是一家子,一家子哪能成日吵鬧呢?”
這說的有些對,定北侯夫人感到腦中漸漸有些清明,定北侯已經道:“瞧瞧媳婦說的話,再聽聽你說的,全都不一樣。我說,你也不要顧慮這麼多,老三都二十多了,是兩個孩子的爹,有自己的主見了,難道還會耳朵軟到別人一說就跟了去的?”
定北侯夫人低頭瞧著兒媳的那雙眼,榛子的眼還是那樣清亮,並沒帶些別的東西。或許,丈夫說的是對的,定北侯夫人閉上眼,接著就揮手:“你要記得你今日說過的話,外面可比不得京裡,凡事都要小心,不要讓我牽掛。”
榛子應是,秦清也鬆了一口氣,見自己的娘還是沒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