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石對此事保留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這裡不是那麼簡單,以他老家的情況來看,私煤被封根本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很可能只不過是私礦主與當地政府聯合推出的一招緩兵之計,這並不能說明真的要堵住這個口子。
我對蕭石的看法比較贊同,但是老總髮話,也不能不去。我要蕭石穩住,替我把內參沒寫完的地方補上,等我回來再看,我自己先去一趟,再瞭解一下情況。
當我再去的時候,和第一次大不一樣。縣長、縣委書記還有上次那個副縣長及縣裡的主管領導們都親自在門口迎接,並且備下了一頓很豐盛的酒席,硬著頭皮我和他們坐在一起,當問及如何處理私煤礦一事時,縣長拍著胸脯說:“一夜之間掃平了他們。所有的私礦全部封掉,對那些頂風上的人,我們給他們三條選擇,罰款拘留和判刑,您放心,下次我們再邀請您和電視臺的人來這裡視察,到時您看吧,再有一座私煤礦還開著,我就把頭頂這烏紗帽摘下來,親自給主管市長送去。”我問他們,對於那些私煤大戶如王、陳兩家如何處理,是否會判刑。縣公安局的一個領導說這個很難定刑,如果要判刑,就要測量私開礦對資源的破壞“量”,測量有一個難點,很多礦主說這礦是以前就開過的,有的礦還是互相轉包,調查起來難度太大。我又問他,這麼多年來,抓這種黑礦的黑礦主抓了多少,有沒有一個曾判刑的。這位縣公安局領導支吾了半天,最後承認,沒有一個礦主被判刑。
縣委書記把話題接過去,說大家初次,先乾為敬,以後歡迎我們多來視察指導,寫一些能真實反映縣裡工作的稿子,也歡迎多提意見以待改進之類的話,這個話題就這樣擱過去了。不過我已經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東西。果然如我們所想,其實縣裡根本就沒有真抓。
晚上縣裡給我安排了招待所,但是我沒有住進去。我去了附近一個老鄉家,繼續瞭解情況。得知了很多與那次宴會上截然相反的資訊。村民介紹說,所謂的打擊與整治其實就是罰款,王、陳兩大戶昨晚上被公安局傳去,三十分鐘不到全出來了。他們都交了罰款,這些罰款全都有收據,不過,在這裡罰款也就是放行。私礦主們用來開煤窯的鼓風機、電動機等裝置昨晚被抄了一次,但是今天很多都搬回來了,擁有他們的私礦主各自交了500元到1000元不等的罰款,其實這種事在這裡司空見慣,這種查與罰甚至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副作用:煤老闆和某些職能部門人員正是透過這一途徑,建立了日益密切的聯絡。
我在晚上給蕭石打了電話,蕭石說那個斷指的礦工又來了,說他要撤回上回的申訴,因為村委會已經勒令礦主給他們把醫藥費報銷了,還每個人補了兩千元的生活費,對這個結果他很滿意,並說只要等手上傷好了,馬上回去上工。
我告訴蕭石,內參不要著急寫完,這裡又有了新情況,我要他等回去後再寫後半部分。電話剛放下,老總來了電話,問我怎麼樣?我明確的說,這裡的情況不是想象那麼樂觀,正面為主的報道不能寫,我認為裡面還有些問題要發掘。老總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說要是這樣,你就住一晚上先回來,把這些情況寫進內參裡。再交給我審,由我上交給主管部門。
那天晚上,我在縣招待所裡房間電話不斷響起,第一個是是縣長打來的,縣長先是問我睡得怎樣,接著又“善意”的提醒我,說沒事不要出去走動,最近礦裡不太安全,私煤礦開了以後,很多流動人口進來了,為了怕我有什麼事,他們已經派縣公安局專門派人在我的招待所,一是保護我的安全,二是有什麼突發情況隨時聽候我調遣。縣長對我的照顧真是太周到了,但不知為什麼,我開啟窗子,看著樓下的警車停在那一閃一閃的,卻有種被軟禁的感覺,而縣長話中的深意,令人一深想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
第二個電話是安琪打來的,她問我在哪,又特別提醒我別忘了週六回她家吃飯,她媽做了她最愛吃的紅燒桂魚,接著又提醒我,聽說礦裡很複雜,礦主們大都是有些黑背景的,要我一定小心,不要惹出什麼事。我告訴她,放心吧,我現在是縣裡的重點保護物件,平生第一次享受了有警車在樓下護衛的待遇,肯定不會有事。
第三個電話是一個自稱王哥的人打來的,王哥說他叔要請我吃飯,明天中午,我說我沒空,他在那邊冷笑了一聲說:我叔是誠心誠意的想交你個朋友,你要是不給面子,咱以後就不犯話了,不過有個事你也得清楚,敬酒可以不吃,但最後不要自己招惹杯罰酒喝。我想問他到底是誰,他把電話掛了。
第四個電話在晚上快十二點時來的,一個自稱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