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立侍酒的人失了手,玉盤傾側,夜光杯倒翻在地。
沒有人去怪責,甚至沒誰注意那酒杯落地。
輝月的手先是垂在身側,因為震驚而無措的顫抖,指尖痙攣著。
然後,象是從深沉的夢中驚醒過來,他反手緊緊的抱住了懷中人,用力的勒緊,象是要讓兩個人合成一個。
在高高的帝宮,在肅穆闃寂的洗心殿。
在萬人注目的高處。
天帝,與他心愛的人,旁若無人的擁吻纏綿。
定定地看著那兩人。
一瞬間,行雲想起了撲火的飛蛾。
那樣不管不顧的一往無前。
握緊了掌心的玉石花朵,行雲閉上了眼。
那些象浮光掠影一樣飛閃而過的情景,一張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如塵埃一樣紛紛而至又翩翩而去。
平舟把一杯酒遞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觸又不約而同的別開頭。行雲一飲而盡,全不知酒味。
再見了,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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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合集一
“喂,讓我瞧瞧。”少年抓著他的手,想掰開來看裡面究竟握了什麼。
他收緊了手,不讓他看。
“不看就不看,小氣!”少年白他:“虧我給你帶這麼多好吃的。”
他失笑:“是你自己想吃吧,不要拿我當幌子。”
少年象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我想吃?我要是自己想吃大可以在家裡吃完,幹嘛這麼老遠的帶來找你啊
。”
“因為你一個人吃無趣啊。行雲不在,奔雷不在,輝月不在,你好象只能來找我一起喝酒的。”
他笑著拿出酒罈子。
少年眼睛一亮:“知我者,平舟也!來來來,我們喝,不醉無歸!”
“這話你跟奔雷,跟行雲,跟克伽,跟星華……嗯,好象每個陪你喝酒的人,都說過一遍了吧。”平舟一笑:“就
是我,也聽過了許多次了。”
飛天嘻嘻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謊話。”
杯來碗幹,青山佐酒,綠水醉人。
飛天酒意有了三分,仰在石凳上,彈著酒罈唱歌。
“管這水方雲醉,不論誰錯誰對。
一線天眼窺人,嘆遍紅塵錦堆。
任是南來北往,憑他雨打風吹。
多少離亂蕭索,不問誰是誰非。
醉醉醒醒如我,痴痴傻傻是誰。
莊生戲蝶一夢,扶檣扳槳已歸……”
平舟閉著眼聽他唱,閒閒問:“誰寫的歌子,倒有意思。”
飛天一笑:“我自己瞎唱,沒嚇著你啊?”
平舟不語,輕輕啜了一口杯中酒。
“哎,小口小口沒意思。”飛天端起酒罈對就倒,淋漓酒液潑了半身透溼,放下手來抹一把背,哈哈一笑:“看到
沒,喝酒就得這樣!”
平舟淡淡說:“那是飲牛。”
飛天一咂嘴:“只要快活,做牛又何妨。不快活,做天人又有什麼意思啊!”
平舟的眉梢挑了起來:“你今天是怎麼了,唱個歌也感嘆,說句話也感嘆……”
“不知道。”飛天干脆地說:“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夢,好象很傷心,醒來了一個也不記得,就是覺得悶得慌。”
平舟輕輕嗯了一聲:“再喝。”
“對,再喝。”飛天大聲應著,又舉起了罈子。
飛天睡沉了。
抱著酒罈子,蜷在石凳子上。
平舟輕輕靠近了他,指尖點在他的耳廓上。
掌心裡微光閃動,一朵玉石的蓮花,似水霧凝結,彙集了山水間的一滴靈神。
平舟注目看那朵蓮花的裡面。
一團混沌的血霧。
始終是看不清。
他嘆口氣,鬆開了手。
不行,還是不行。
功力不夠。
那朵蓮花靜靜貼在石桌上。
平舟回過頭去,翻開帶來的一卷書。
他們來時乘的小船在水邊浮浮動動。
平舟沒有回頭。
沒看到那朵蓮花裡的離合非歡。
亦真,亦幻?
是耶,非耶?
誰知道呢,這些離奇的夢境,將來會不會變成現實?
誰又知道,現在的現實,不是誰的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