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扁擔,高一腳低一腳的走著。忽然間,腳下一個趔趄,唐仲友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扁擔裡的沙土潑了一地。
獄卒大怒,揚起皮鞭,當頭抽下,一道淒厲的血痕頓時在唐仲友額頭上出現。
“官爺,別打了,他身體弱,再打幾下,只怕會出人命的。”一個面板古銅色的光頭漢子擋在唐仲友身前,陪著笑臉對獄卒說道。
獄卒冷冷哼了一聲,他知道這個光頭,是個犯戒和尚,前兩天去揚州寺廟裡掛單,結果偷偷殺了廟外農戶的一隻狗,在後山躲著吃狗肉。出家人犯戒不歸官府管轄,可偷東西就是罪過了。尤其現在是快要過年的時候,捕快獄卒也要找些閒錢過年,於是揚州府精英捕快齊齊出動,不費力氣就將這個犯戒和尚抓了過來。
“趕緊把地上的沙土給我收拾乾淨,要是還有剩下的,你就自己給老子吃下去。”獄卒大咧咧的指著唐仲友罵道。
唐仲友的年紀不算大,三十來歲的年紀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本來在兩浙路好好做著自己的官,沒想到得罪了朱熹,卻招惹來這麼大的禍事。案子懸而未決,自己卻在大牢裡受苦,在寒冬臘月裡做苦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縣官還不如現管,獄卒對於犯人來說,就是最招惹不起的人。唐仲友吃力的爬了起來,雙手捧著冰冷刺骨的沙土,一捧捧朝扁擔裡送去。
那個犯戒的花和尚放下自己的扁擔,蹲在唐仲友身邊,幫他收拾著地上的沙土。
唐仲友感激的說道:“多謝小師傅了。”
“客氣什麼。一起蹲大獄也算是咱們的緣分。佛祖曰,萬事皆逃不過一個緣。”和尚笑嘻嘻的說道:“對了,你是犯什麼事進來的?”
唐仲友遲疑了一下,他的案子在監獄裡很多人知道,也因此受過不少毒打虐待。如今這個和尚問起,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他。
獄卒站在高處大聲笑道:“我說你這個花和尚,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犯的事,說起來可威風了。咱們大宋律例有規定,官員可以叫官妓陪酒卻不可以陪睡。這位唐大人,色膽包天,不但叫官妓喝酒,還大模大樣的跟人家睡了。真是羨慕死人啊。”
唐仲友一張臉本來被北風吹得雪白,聽他這番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漲得通紅,大聲喝道:“我沒有做過。我是被冤枉的。”
“個個進來蹲大牢的人都說自己是冤枉的,老子見得多了。很多人就算被拉到刑場要砍頭了,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真是好笑,是不是冤枉,難道老爺們不會斷案嗎?唐大人,你還是趕緊把沙土收拾乾淨了,不然的話,一會兒吃砂子的味道可不好受。”獄卒調侃著說道。
小和尚手腳敏捷,一會兒功夫就把沙土收拾妥當,挑起自己的扁擔,還伸出一手幫唐仲友拖著扁擔,兩人一前一後緩緩朝瘦西湖走去。
“原來你是做官的,還是一位大人,失禮了。”小和尚的話語裡可沒有調侃的意思,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過牢頭說的也對,老爺們斷案需要人證物證,若是你真的沒有做過,別人是怎麼炮製證據冤枉你的呢?”
唐仲友長長的嘆了口氣,舉目看著陰霾的天空,悠悠的說道:“說起來也是我倒黴。本來我在兩浙路督查鹽務。後來調來個鹽官,是朱熹朱大人。他和我本來就有些不合,到任之後,朱熹就一力排擠我,先是藉口賬目的事,將我停職,隨即審查賬目。不過我為官清廉,他抓不到我的把柄。”
“身為長官排擠下屬,朱熹難道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嗎?”小和尚詫異的反問道。
唐仲友一邊繼續朝前走,一邊苦笑著搖頭:“朱熹和右相趙汝愚交好,又曾經是太子的老師,他在朝裡的地位不是我這樣的七品芝麻官能相比的。”
“善了個哉的”,小和尚抓了抓光溜溜的頭皮問道“朱熹是怎麼冤枉你的?”
唐仲友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要把心裡的鬱悶都在這口氣裡吐出來似的,遲疑了一會,唐仲友說道:“在我被朱熹查帳之前,有一天,我和幾個同僚去官窯喝酒,當時叫了幾個官伎相陪,其中有一名官妓嚴蕊年方十八,生得如花,尤其唱得一嗓子好曲兒,在官窖裡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能自己寫詞自己彈唱,不過嚴蕊雖然色藝雙絕,但她官妓的身份我也知道,雖然我時常去找嚴蕊,但從未有非禮之舉。”
小和尚這就不明白了,脫口而出,“即然你們沒有非禮之舉,那朱熹怎麼能冤枉你。”
唐仲友陰沉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不知道是在嘲笑小和尚還是在嘲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