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嘛對嘛,小海向來以食為天,這個時候,先享口腹之慾,無關瑣事容後再說。我拿丫鬟端來的溼巾匆匆拭面拭手,即落座大啖。一路走來,多是在車上食用乾糧,足有十多日沒吃著如此鮮美吃食,著實苦了小海哦。
“喝口茶。”我吃得稍急,方咳了聲,傾天即遞來熱茶一杯。我捨不得放開放下正搛著一隻雞腿的竹箸,就著他的手將茶喝下,埋頭再吃。
“慢慢吃。”婁攬月持布巾拭了拭我油漬漬的嘴際,“廚間還做了幾味江南甜點,你飯後嚐嚐。”
嗚嗚嗚,好幸福,飽啖美食的感覺好幸福……
如果沒有兩道冰箭似的目光錐著,更幸福。
這時,我因盡情吃了一氣,有了五六分的飽意,便有閒心關注起周遭事物來,第一個,就極識時務地向對面人釋出親善之意,“秋長風,你怎麼不吃?好好吃呢。”
他掀眉冷目,“真是難得,你竟還記得起來。”
小氣!我嘟嘴,“別生氣嘛,在美食麵前生氣,是罪過哦。”
“……過來!”
“嗯?”
“過來這邊吃!”
我左右看了看,左邊傾天,右邊是婁攬月,難怪。若他左右兩邊盡是別的女人,我也會不喜歡。瞟了瞟獨坐一處優雅用餐的水若塵,算她識相,沒趁虛而入。
哥哥畢竟親一些,我只得推開婁攬月,“閃開,別擋著我們夫妻團圓。”
“卟——”婁攬月一口茶噴出。
不管明月公子是因被推得力太大,還是別的,我總要先安慰了那隻狐狸再說,同手同腳萬般討好地到他跟前,“先吃飯哦,我好餓好餓。”
他淡瞥我,雖姿態十足,但我察得出,笑意已在他眸底隱隱閃現。“坐下。”
“喔。”
“抬手。”
“喔。”
他抽出一塊雪白緞巾,將我兩隻油手一根根擦淨,“吃罷。”
“喔。”
“慢一點,再弄髒了手,就不準吃了!”
“喔。”
我開始細嚼慢嚥,那邊卻有人惹人討厭。
“長天,你能告訴我,這唱得到底是哪一齣麼?”婁攬月問。
“降服記。”
“誰降服了誰?”
“天知道。”
“天知道,但本公子不知道。”婁攬月一逕搖頭嘖嘆,“小海,你何時成了一個沒有脾氣的乖順丫頭?這樣,就不好玩了哦。”
“你的副手該是天下最不乖順的下屬,應該足夠好玩罷?”秋長風慢條斯理的問。
“你還說,你——”
婁攬月修眉一揚,就有發作之勢,被傾天按住,“吃飯。”
“如果被降服者俱是甘之如飴,誰降服誰也就無關緊要了。”秋長風揉著我的頭,“明月,你失去的,是你自己推出去的,我不會替你承擔。”
“你——”
“清風說得沒錯。“水若塵開口,“是你自己只想享受自由,不願給人承諾,人家轉身離開了,你何必諉責於人?”
39
四公子中,婁攬月除了是最多話的那個,還是最懂得享受生活的一個,單從一個小小別莊足以見得一斑。大到樓閣亭柱,小的小橋流水,間有林木花草,處處見得主人別出心裁,精心佈置,無不意趣橫生,直把我所見過的秋長風的所有別莊都給比了下去。
更教人稱服的,僅為飽他口福,單是廚間就有廚子八位,將各大菜系風味的箇中翹楚都請個遍。不然,這盤江南甜糕也不會恁般地道,喜歡。
四公子在廳內議事,我聽得無聊,從廚間要了盤甜糕,坐在一處八角小亭,放眼是紅花綠柳,秀石清泉,好是愜意。
“小海。”有人搖著摺扇,晃悠悠走來。
“明月公子不與他們討論你們的正事,跑出來做什麼?”
“我有話想問小海。”
“和小海說話?“我好笑,“是要故意招惹秋長風生氣麼?”
“長風有沒有……”婁攬月拿扇柄撓了撓頭皮,“有沒有和你說起一些事?”
“他和我說了好多事。”這明月公子既然坐下了,還坐立不安的,是內急不成?
“他有沒有和你說起……說起……他的王妃?”
“他的王妃關你何……呃?”
作為秋長風至交好友,又是江湖上有名有望的青年俠客,若無緣故,不會問起友人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