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他的“這裡”不止是這裡。但我能應的,也只有這裡,以及,這一時。
這裡,是他的寢宮。
縱是再忙,他也會回宮入眠,所以我不能佔用他那張鋪著正紅寢具、掛著正紅帳子的王榻,雖然它看起來極是舒適誘人沒錯。
甚至沒有勞煩他派來作伴的幾個宮女姐姐,我便自發將隔間觀置成了小海房間。
尤其發現在那個裝著累累書冊書櫥前放著的,是那張讓小海一度痴迷的碧色石榻後,更是欣喜若狂。想不到,千里迢迢,秋長風竟把它滯了來,當下決定:小海今後的臥榻,非它莫屬了!
接下的日子!秋長風果然只有一個“忙”字了得。三更回,四更起,踏月披星!來去如風。
我有時,會悄然站到書房外面,望著他在案後或執筆疾書,或攬卷深思。
我也會纏著得滿姐姐偷隨他視察礦業、馬場、民居,看他淡著顏容,揮灑從容。我還會到他的大殿之頂,俯窺他和文武官員論政議事,那時,他眸裡,納蘊志在必得的堅定。周身上下,渾溢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如此著望著,心會兒某個瞬間擰著疼著,小海任著它擰它痛,就當成……事前的預習。
“小海,小海!”
費得滿的呼聲由遠及近,把小海的瞌睡蟲呼啦驚光,我翻下碧石榻,尚未穿鞋便迎了出去,“得滿姐姐……”
“小海公子遇伏了,快跟我走!”
“公子遇伏?”我尚愣著,人已被她拉著向外行去。“公子怎會遇伏?”
“西衛邊境一直有一股悍匪作亂,向來把財問貴族當成打劫時象。今兒個公子視察西衛第一馬場,許是就被他們當成了一般富庶人家。”說話間,她已把我甩上馬背。“捉緊韁繩,坐穩了!”
我依言,“可是……”
“你想必奇怪我為何找你。說實話,我也不併明白,但管豔派來送信的人一再強調非你不可,公子安全半點不能輕忽,我也只得拉上你。”
管豔?怎又把她扯了出來?我還在疑怔,坐下馬匹已然揚蹄開動。所有疑問,也只得暫壓下去了。
出宮門時尚是傍晚時候,待出了城門,踏進廣郊原野,我們所行十五六人,當即被吞進廣褒夜色裡。好在,明月高懸,白芒如晝。
費得多在前一直向帶路者確定路向,經由他們的幾言幾語,我零星拼湊出梗概,明白管豔何以叫人找小海前去——對方陣營裡!有通術法者。
不然,不會有突起迷霧、前途莫辯這等障眼之事。
“很多兄弟都受了傷!若沒有國君和兩位公子全力護著,死傷難計吶。管姑娘也受了傷,她把無雲大師贈予的符物交給屬下,屬下才能走出那迷陣前來報信……”
如果當真有是術人作亂,費得滿挑去這十五名侍衛,就算是幹裡挑一的高手中高手,也無濟於事罷。
“得滿姐姐,那個馬場在何方位,距此多遠?”也只有如此了。
將費得滿等人困在一個小小結界裡,我馭馬換形,須臾後,已置身天下第一馬場之內。
“清風,你在哪裡?”在我可輕易透視的霧嵐內,水若塵一手仗劍,一手向身前身後探握。
秋長風就在她十步之外,長身穩立如鶴,“你呆地原地莫動就好!”
“你要小心!”
“彼此彼此!”聽風辨位!秋長風一劍刺透一背襲者腸腹。
“清風。”婁欖月在他側位半丈處,身後有七八名掩胸蹙眉、身狂血痕的侍衛委地而坐。“你讓秋水向巽位邁一步。”
“秋水,你聽到了?”
水若塵自是言聽計從,左邁一步,“管姑娘,你在幹位莫動!”劍光一掃,將襲向她前方的管豔的一人背心穿過。
四位公子的默契可見一斑。
實則,布障者術力瓶高深,依靠無雲大師的符帖,再加之高深武功,秋長風一人脫險可謂輕而易舉……他執留此處,莫非是為了這些隨從前來的友人和護衛?
無暇過多思量,我閉眸默唸口決,但張開眼,卻大出意外:嵐霧猶在?!
明明感受不到強大阻力,為何……,
澱思沉心,透目遠望,赫見巨樹後一角衣影不住揮柚施霧的舉動後,我豁然頓悟:
這竟是蠱術裡的迷霧蠱,乃以本人身上切身之物多是髮絲、指甲作蠱種引發,除非去了迷蠱者致蠱之物,否則無以去蠱。
症狀即知,當然對症下藥。我棄馬疾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