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乾的麵皮一緊,“你來自……”
“潰!”這聲喊,不是來自老叟,亦非小海。
小海沒有料到,老叟亦沒有防到。
我事後回想!秋長風應當是在那老叟向車轎邁來之時,自袖內取了兩道符帖,沾了自己唇際血絲,向老叟甩來。
有一道,準確無誤地貼上了老叟背央,另一道擦著他肩頭而來,到了——
小海手裡。
“小海,速把符帖向黑霧擲去!”秋長風的呼喊,字字清楚無誤的傳進了小海耳朵。
我苦笑。
我很想,只是……力有弗逮。
不但聽得諸楚,亦能看得準確的小海,卻甩不出手中符帖。因為,它是高僧加持過的伏魔帖。
小海非魔,卻是巫界之人!擁有與生俱來的巫力。它,克我。心中唯一可以讓自己稍事平衡的是,受它所克的不止小海一個。
那老叟被擊中背心重穴,想必更是辛苦,否則也不會如此不惜形象,一路扭滾著,愈遁愈遠。
如果不是這個無奈的巧合!我躲得開它,也滅得掉它。但它粘中了我!我便只有和它相抗。
來自指尖的一紙符帖,凡人拈來輕若羽鴻,小海託去卻重若干鈞。我調集了隱藏於周身每處的能量制衡!當汗水將我每一層衣衫浸透,它才化作輕煙湮去。
這過程,從外人看,只是眨眼之間,對小海卻猶是一遭生死來回。
它逝去,我亦失去了舉指的力氣,當秋長風的墨眸在眼前放大,我已無力分辯那眸內閃爍出的乍驚乍疑,由著力竭的疲弱將我拖進了黑暗之境……
幾乎是一醒來,我就曉得在我身上發生了何事。
因為,我的心境。
當我頂著那張清秀討喜的臉求生求活時,我就是雜草般的小海。每日啟始,可以輕易忽略掉過往!綻著笑靨,做著奴婢,一兩薄銀,一頓飽食,就可以使我或樂或嗔,或憂或喜。
但是,此時,並非如此。
冰湖般的心,跳得沉冷緩寂。
人間永珍,沒有一事可進得去我的眼底。
世間萬物,沒有一樣可引得起我的興起。
除了,馮婆婆。
我,是滄海!雲滄海。
我的臉,在我力竭之時,回到了滄海的模樣!所以,我的心,也回到了滄海的溫度。
我推開身上薄被!蹬進擺在床前的布履,儘管那粗糙的鞋面讓我不太滿意!仍是穿上了它。我需要知道,我腳下所踩的這個陌生的地方,是何方何地。
拉開闔著的雙扁!門外正有丫頭託著湯水欲以肘相推。她顯然嚇了一跳,退了一步,托盤上的蠱盤一串作響,“姑娘,您醒……”
“秋長風呢?”
“秋……哦!是公子!公子在……在前面客廳裡……奴婢去告訴公子您醒來了。”
“不必了。”我徑自邁階而下。
“姑娘。”她追來,“您的頭髮……要不要奴婢為您梳理一下?”
我撫了撫直垂在腦後的發!側眸問:“很亂麼?”
“不不不,姑娘的頭髮好美,像是一匹墨染出來的緞子……”
“那就不用了。”
這丫頭竟然比小海還要盡職,一路顛著小步跟隨左右。不過,也多虧有她這份熱情,我勿須打繞便找到了前院客廳口遠遠望得門外值立侍衛,並非費家兄妹。
“就是那裡了,姑娘。”距著客廳還有近百步的長遠,她終於不敢再跟。
我當然曉得箇中因由。未經允許擅入機要之地者,秋長風的懲罰由來不會手軟。我頷首算是謝過,掀步向前。
侍衛張口大叱:“何人敢近重地,你……”本想等他話完,但他只張嘴忽無聲,我只得問:“秋長風在裡面麼?”
至於他奇怪的眼神,我告訴自己不必理會。初離巫界時,這等教人不解的眼神曾見過不知凡幾。
“……公子在裡面,你是……”
“算了。”我突然不想見了。
除了甫出巫界時,我從來沒以滄海的面貌在這個世界行走,所以,才一醒來,且確定無法在短期內恢復成小海時,才有那一股的惶措,才想找到這個地方我惟一熟識的人問個究竟。但走下來,那個熱心的丫頭消除了滄海的陌生,我不一定要見他。
我轉身返回來時路。
“哎,姑娘,您……”
“小海?”
侍衛的呼減可做不理,但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