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碎炒幹磨成面,兩攙和著打糊糊喝,當炒麵吃。
食堂散夥一個月,我奶奶不行了。谷衣和草根吃下去排不出來,就是現在說的梗阻,我娘拿筷子給我掏糞蛋蛋,也給奶奶掏。我奶奶臨斷氣的時候躺在炕上說胡話,喊大大、二大和我大的名字。那時我孃的身體也不行了,走路搖搖擺擺的,我娘就打發我去叫大大家的大嫂子。大大家的大哥會木匠活,結婚後分出去單過。那時大哥已經不在人世了,他揹著木匠傢什去外邊做活,叫人謀害了。大嫂子不知道,還在家裡守著。我找到大嫂子說,奶奶放命著哩,我娘叫你去看一下。一叫,大嫂子趕快拿了一塊榆樹皮做的饃饃到我家去,給奶奶吃。那時候榆樹皮饃饃就是最好的吃頭了!食堂一散夥,家家沒吃的,搶著剝榆樹皮。我娘身體弱沒剝上。榆樹皮切成碎疙瘩,炒幹,再磨成面,煮湯。那湯好喝得很;粘乎乎的,放涼了吸著喝,一碗湯一口就喝下去了。你說怪不怪,我奶奶都昏迷了,說胡話了,可是大嫂子把榆樹皮饃饃往奶奶嘴裡一放,奶奶就不胡喊了,啃著吃開了。可是奶奶七十多歲了,早就沒牙了,哪裡嚼得動放涼了的榆樹皮饃饃呀!我嫂子用刀切碎了給奶奶喂,我給奶奶灌水,奶奶就能嚼動了。喂著榆樹皮饃饃,大嫂子說,奶奶怕是真不行了,我娘就把老衣給穿上了,就是裙子釦子沒繫住。我們那兒的風俗是老人死了要穿裙子,但不是現在的年輕人穿的那種裙子。
奶奶吃完那塊榆樹皮饃饃又活了三天,三天後再沒吃的,就去世了。
當時我和我娘我奶奶睡在一盤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