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達爾大尼央說,“我,我窩囊,我沒有心肝,愛看熱鬧,我擠在離斬首臺三十步遠的地方,是為了能更清楚地看國王的腦袋怎樣掉下來,而這個國王我是不熟悉的,而且看起來,他和我也毫不相干,可是,我的想法卻和伯爵先生不一樣,我留下來不走。”
阿多斯臉色完全變得蒼白,他的朋友的每聲責備都使他的內心深處顫動。
“啊!您留在倫敦?”波爾朵斯對達爾大尼央說。
“是的,”達爾大尼央說。“您呢?”
“那還用說!”波爾朵斯說,他面對著阿多斯和阿拉密斯,顯得有點尷尬,“那還用說!如果您留下來,我是和您一起來的,當然只能和您一起走,我不會把您獨自一個人留在這個可惡的國家的。”
“謝謝您,我的傑出的朋友。我有一件小小的事情向您提出來請您幫忙,等伯爵先生動身以後,我們一起來辦。這個想法是我在觀看那個您知道的場面的時候產生的。”
“什麼想法?”波爾朵斯說。
“就是要弄清楚那個如此起勁地自願斬下國王腦袋的蒙面人究竟是誰。”
“一個蒙面人!”阿多斯叫起來,“難道您沒有讓那個劊子手逃走嗎?”
“劊子手?”達爾大尼央說,“他一直在酒窖裡呀,我猜想他在那兒正對我們的老闆的酒瓶聊天呢。不過您這祥一提倒叫我想到了……”
他走到門口,叫了一聲:
“末司革東!”
“先生,什麼事?”一個彷彿是從地心裡發出來的聲音應道。
“把您的犯人放掉吧,”達爾大尼央說,“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阿多斯說,“那個用手斬他的國王的腦袋的壞蛋是誰呢?”
“一個業餘的劊子手,此外,他使用起斧頭很靈活,因為,正像他所希望的那樣,”阿拉密斯說,“他只要一下子就完事了。”
“您沒有看見他的臉?”阿多斯問。
“他戴著面具,”達爾大尼央說。
“可是,阿拉密斯,您是在他身旁的呀?”
“我只看見從面具底下露出來的花白鬍子。”
“難道這是個上了些年紀的人?”阿多斯問。
“啊!”達爾大尼央說,“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一個人能戴面具,他也可以戴假鬍子。”
“我真懊悔沒有跟在他後面走,”波爾朵斯說。
“瞧!我親愛的波爾朵斯,”達爾大尼央說,“這正是我當時想到的一個念頭。”
阿多斯什麼都明白了,他站了起來,說:
“請原諒我,達爾大尼央,我對天主產生過懷疑,所以我對你也會產生懷疑。朋友,請原諒我。”
“我們待一會兒再說這個吧,”達爾大尼央露出一絲微笑說道。
“究竟怎麼回事?”阿拉密斯說。
“是這樣一回事,”達爾大尼央說,“當時我看著的,並不是像伯爵先生說的那樣,是國王,而是那個戴面具的劊子手,因為我知道一個即將死去的人是怎樣的模樣,雖然我對這一類的事情早已看慣了,可是它們仍然叫我感到很不舒服。當我看那個戴面具的人的時候,就像我剛才對你們說的,我想到了一個念頭,就是要弄清楚他是誰。我們一向習慣於彼此取長補短,相互幫助,就像一個人用右手來幫他的左手那樣,所以我立刻禁不住向四周看波爾朵斯在不在附近。因為,阿拉密斯,我已經認出來您在國王身旁,您呢,伯爵,我知道您一定在斬首臺下面。我應該原諒您,”他把手伸給阿多斯,加重說了這一句,“因為您在那兒肯定受了不少罪。我向四周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忽然在我右邊看見一個給打傷過的腦袋,湊合著用一塊黑色塔夫綢包紮著。‘見鬼!’我對自己說,‘我好像覺得這是服我的方法紮起來的,我在什麼地方扎過這個腦袋。’想起來了,這是那個不幸的蘇格蘭人,帕裡的兄弟,你們都還記得,格羅洛像消遣一樣,在他的身上來試試自己有多大力氣,我們看到他的時候,他只剩下半個腦袋了。”
“完全不錯”波爾朵斯說,“指望他有黑母雞的那個人。”
“您說得對,就是他;他對在他左邊的另一個人做著一些手勢,我轉身一看,認出了那是正直的格力磨,他和我一樣正目不轉睛地盯住戴面具的劊子手望著。
“‘喂!’我叫了他一聲。伯爵先生對他說話的時候就省略地只用這一個音節的稱呼,格力磨一聽便明白有人叫他,彷彿給彈簧彈了一下似的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