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還有陣陣汽車引擎做動的聲音,機械的嗡鳴著,像一曲華麗的樂章,各式夜生活真正開始了,閃爍成片的霓虹燈讓顧平安莫名的惶恐。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臉埋在自己凸起的關節之上短暫的休憩。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心裡竟然有這麼強的孤獨感。明明是世界那麼大,明明容納她的空間只需那麼一點,她卻為何覺得哪怕只需一點也無處可尋。
莫非是她的親生姐姐,據說她們最初的十個月是在同一個地方度過的。從受/精卵漸漸幻化出人形。彼此見證對方所有最赤/裸的形態。
她惡毒的對她說:“努力的爭取也得不到,我就想讓你也嚐嚐這感覺。”
那一刻,顧平安突然對童話故事裡被繼母和姐姐欺負的灰姑娘產生了強烈的憐憫和共鳴。
原來,竟是這樣的感覺啊,那樣的無奈,卻又要打落牙齒肚裡咽。
若是以前,她怕是巴不得莫非更惡毒一些,好讓媽媽看清她的真面目,讓大家都看穿她偽善的面孔。
可是現在,她一點都不想這樣做。她甚至驚慌失措的想要把醜陋的一面掩飾起來。讓大家都看不見,尤其是媽媽。
乳腺癌患者最是要保持心情愉快,動不得氣。
所以她咬著牙答應了莫非的無理要求,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心如死灰,“我答應你,我會讓他消失。但是你也給我守信用,哪怕是演,你也要給我演一出父慈子孝。”
大概是沒有想到連這樣的要求她都會答應。莫非的臉上青紅相接,半晌都說不出話。末了,她恨恨的嗤了一聲,不屑的丟下一句“做到再說”,走了。
顧平安疲憊的看著天空,與地下燈紅酒綠的不夜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天幕中星光閃爍的一片靜然。
夜風微涼,顧平安裹緊了衣服,此刻,她發了瘋的想念著沈安平。從來沒有過的想念。她想和他一起去爬山,站在山頂,稚氣的假裝可以摘到星星;她想和一起去旅行,去浪漫的愛琴海,去古老的埃及,去一切他們可以去的地方,俗氣的比著“耶”的手勢拍照;她想……她想……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什麼都不想,成日沒命的折騰,可她現在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才知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竟是那樣珍貴。
她不能怨恨任何人,說起來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不是麼?如若不是她過去拾掇沈安平做那缺德的事,如今莫非又怎麼能逮著沈安平說事兒呢?如果不是她過去那麼任性,無數次表達對莫非的討厭,父母也不會謹言慎行的保守秘密……
以前啊以前,現在啊現在……
前因,後果。
中國文字是多麼的博大精深。
顧平安苦澀的笑著。原來一切都不過是自己一手造成罷了。她不過是自食惡果。現在的她別無選擇,因為她已經做了選擇,所以,即使這個選擇錯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堅持下去。也許,所有繁華的背面都隱藏著悽清的哀傷,也許,所有微笑的背後都隱藏著紛飛的淚水。誰知道呢?
她雙手撐著痠麻的大腿站了起來。如果她沒有猜錯,他應該還在醫院外面吧,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她決定不再逃避。過去那些溫暖的回憶,最終只成為時光的搖鈴,搖響腦海最深處的迴音。
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彷彿有千斤重。但醫院真的沒有多大啊,即使她走的再慢,她最終還是走了出來。
以她生日結尾的車牌號,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方才還覺得模糊的形象突然就清晰了。看不清臉,他一隻手撐著車窗,車窗下扔了一地的菸蒂,散落的菸灰被夜風吹的凌亂,完全不難推想出他的心情該是怎樣的慌亂。
一貫沉著鎮定波瀾不興的沈安平先生,現在就跟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樣。
他從後視鏡裡看見了他魂牽夢縈的身影,一躍而起,將車門開啟,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她面前。
他眼中有毫不掩飾的欣喜,而她眼中卻只有死水一片。
“你怎麼跟來了?不是讓你不要來麼?”顧平安的表情是那樣冷漠。沈安平幾乎要拿手擦擦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幻覺了?
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擔心你。”
顧平安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她沉默了一會兒,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沈安平,咱們好聚好散了吧,我現在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沒工夫和你結婚了。”
“那我們可以先不結,什麼時候都可以,也不急在現在。”他開始忐忑不安,一再退讓,毫無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