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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慶幸?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就好……”老太太居然落下淚來,麻四的眼淚也奪眶而出,膝蓋一軟,跪在老太太跟前。

“你知道嗎?從沈家媳婦死的那天開始,我就擔心,我怕是你,你是個好孩子,你對湘眉有心,但她對你無意,你不該這麼死心塌地的對她,你本來應該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她死了這麼久了,你還摻和她的事兒幹什麼?”老太太拍著麻四的後背,眼淚砸在麻四的手背上。

“老夫人,我明白您的心思,我是打算好好過日子,這幾年我不都好好過來了麼?”麻四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老太太的臂彎裡,“沈家女人死了,我以為是她又回來了,我等著,等著那個周家的女人遭報應的那一天,可我沒想到,我看到的是……”麻四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麻四並不知道潘太太會害人,他只是替潘家做過木匠活,潘太太是個好人,對他們這些幹活的木匠也好得很,端茶送水噓寒問暖的模樣讓麻四想起了一個人——曾經是樟和村最標緻的女人吳太太。麻四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從來沒見過像吳太太這樣的女人,那麼幹乾淨淨的,說話又秀氣又文雅,麻四喜歡吳太太,吳太太也對他很好,麻四去吳家幹活的時候,吳太太會衝著他很溫柔的笑,那雙朦朧的眸子似乎要把麻四化掉一樣,可是麻四不敢有非分之想,在麻四心裡,吳太太就像老人們講的故事裡下凡的那些仙女一樣,又美又遙不可及。吳太太死的時候,麻四在鄰村幹活,等他回去的時候,吳太太已經被人草草埋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那天晚上,麻四在村頭那座新石橋的橋頭哭了一宿,邊哭邊想念著吳太太的一顰一笑,還有自己那天干活走神軋了手的時候吳太太送給自己的那瓶城裡買的藥膏。

所以麻四會喜歡上潘太太,因為除了吳太太,潘太太是第二個對自己這麼好的年輕女人了。他們偷偷摸摸的好上了,年輕小夥子遇上守了十年活寡的壯年女人,就像燜灶火遇上了滾熱油。每當激情過後,潘太太都會倒在麻四懷裡,哭訴著自己這十年不堪回首的過往,常年的孤獨守望,丈夫的無情背叛,如此種種都讓麻四對這個女人心疼不已,根本來不及去想她的眼淚背後是否有著另一副面孔,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麻四活兒幹得好,掙了幾個小錢,打了半斤夾酒,喝的暈暈乎乎,邊走邊晃,一路晃到周家大院的後門旁邊,看見牆根有兩個女人站著說話,他仔細一聽,居然是潘太太的聲音,而另一個女人則是周太太,麻四趕緊後退幾步,在一邊的草垛裡貓著。

“說吧,現在怎麼辦?”周太太的聲音顫抖著,“現在她回來了,肯定是她回來了,要不那寡婦橋上的鬼哭是怎麼回事兒?沈太太肯定看見她了!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她回來找我們了!我們誰都跑不掉!”周太太的聲音因為極度恐懼而顯得有些走調。

“你別嚷嚷!”潘太太四下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恨恨地對周太太說,“你問我怎麼辦?我問誰去?說白了,我當日還不是被你們拉上賊船的麼?她沈家的想報一時之快,你周家的想當幫手,你們倆做下的事,現在你來問我做什麼?”

“我們拉你?”周太太惱火地質問道,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了,“說白了難道不是你自己賤?你要是不想男人想瘋了,你會主動送上門來?樟和村守活寡的人多了去了,個個都像你這麼沒出息?”周太太哼了一聲,補了一句,“別以為,你和那小木匠的事兒就沒人知道。”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周太太臉上,潘太太可以忍得下一切孤獨委屈白眼,獨獨忍不得這一個“賤”字,什麼叫賤?你沈家樹大根深,當然不用犯賤;你周家盯的就是那一塊牌坊,當然不會有人罵你犯賤;我呢?我十年含辛茹苦悽風苦雨換來的就是丈夫在外地成家置宅妻妾成群,你們罵我犯賤,我去罵誰?!潘太太的眼睛紅了,她伸出手死死掐住周太太的脖子,掐的周太太眼球突出臉色紫黑,舌頭伸出一尺長,絲絲涎水滴在潘太太的胳膊上,她竟然毫無知覺,只是像瘋了一樣掐住周太太的脖子,讓她說不出話喊不出聲,讓她再也不會罵自己犯賤!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是周太太再也掙扎不了了,豐滿的身體像死豬一樣沉沉地倒下去,潘太太才住了手,隨即癱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片刻,潘太太才像大夢初醒一樣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她看著周太太突出的白眼珠,直直向外伸著的舌頭,還有那雙把自己胸口的衣裳都撓成碎步片的乾枯的手,突然感覺到一陣極度的恐懼,她支起身,四下看了看,連忙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

望著潘太太瘦弱的背影,麻四覺得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