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為盈的話,他必須大力降低成本。他下令公司每個部門的支出至少要降低一成,然後徹底檢討每一種汽車的每一樣零件,決定能不能用比較便宜的東西取代,能不能取消,如果都不行,他就設法和外面的供應商重新洽談進價。
這是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每位經理都被叫到利斯在總部二樓一角的辦公室裡,就他們預算裡的每一個專案,做一場雙語的檢討,馬隆尼要設法把利斯的美式用語翻成法語。偶爾利斯會說:“告訴他,他遠遠地落在左外野(左外野:棒球用語,此處指脫離了自己的崗位。——編注。)。”馬隆尼會困惑不已,不知道法語要怎麼說。利斯質問各種支出時,有些人會爭說話、反駁,有些人會崩潰和哭泣,也有人的確很高興,知道有了強固的領導後,業務最後會受惠。
但是,有很多人仍然忠於雷依德,不是消極反抗,就是公開表現敵意。利斯告訴稽核人員開始縮減出差費用時,得到的回答是諂笑和遁詞。
“啊,先生,現在削減出差費用時機很不恰當,天清氣爽,花開處處,在春季縮減是很困難的。”
“就這樣做!”利斯吼道。
這位稽核轉向馬隆尼,用法語對他說:“美國人想摧毀蒙特那座橋時,在星期一派了一百架A…24轟炸機來,星期二又派了一百架,星期三又派了一百架,為了炸橋,他們把整個城鎮都毀了。你們這次要小心點。”
有時候,很難判斷哪一方的威脅比較大,不知道是雷依德和建立的支持者,還是工會構成比較嚴重的威脅。利斯和工會領袖開會時,他們透過動議,對斯大林的去世表示哀悼,也安排好要把法國的國旗下半旗誌哀;然後開始跟利斯抱怨馬歇爾計劃,要求利斯拍電報給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敦促他釋放已經定罪的原子彈間諜羅森柏格夫婦。
他們的工會合約中有一條條文,規定公司員工餐廳的中餐必須供應紅酒,讓員工吃冷肉、乳酪和麵包時喝。利斯對他們生產的汽車品質很不滿,規定酒裡面一定要加水,實際上水加得非常多,以致後來工會領袖在談判桌上,竟然把酒的品質當成主要的訴求。接著,他們的報紙開始攻擊雷依德,把他叫做“希特勒的走狗”,也抨擊“狡詐的美國律師”。
事情很明顯,雷依德必須滾蛋。利斯發現雷依德和他的主要助理沒有開發票,就把新車送給一百多位名人、朋友、親戚和情婦。利斯認為,雷依德也把私人的支出、在家裡舉行的雞尾酒會和國外旅遊的費用,算在公司的賬上,而且未經董事會批准,就擅自和外面的公司籤合約。利斯檢查過所有記錄後,算出雷依德積欠公司950萬法郎。
但是公司董事會里有一堆忠誠擁護雷依德的人,利斯想把他踢出去的話,勢必要召集股東大會,福特母公司才能運用自己的54%股權,對抗現有的經營階層,而雷依德可以向法國籍股東控訴。利斯決定不冒雙方公開對抗、搞得臭名四溢的危險,就開始加強控制公司,同時讓雷依德繼續保持原有的職位。這樣做了以後,雷依德留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長,到了3月30日,利斯終於叫這個法國人簽了辭職書,這段時間可不是太平歲月,雷依德認為所有的美國人都粗鄙無禮,美國人的小組則認為抹了很多香水的雷依德傲慢自大。
焉得虎子
利斯牢牢控制公司後,就設法在經理人和員工之間,塑造更和諧的工作關係。他從迪波恩回法國來已經有四個月,卻還沒有在龐大的工廠裡走過一遭,他決定巡視一次工廠,原因之一也是為了立威,法國籍的人事經理卻警告他別這樣做。
“你絕對不能進工廠裡去,”他用法語堅持說,“那裡不安全。”
“你剛才說什麼?”馬隆尼把他的警告翻譯給利斯聽之前,先用法語問道。
“我說他不能進工廠去,因為裡面不安全。你們不知道,雷依德先生有一次被工會抓起來當囚犯。”
“我們不能聽你的建議,”馬隆尼說,“我們是在經營這家工廠。”
他把人事經理的話翻給利斯聽,利斯深感震撼。
“我們立刻就進去,”利斯說,“我們不能人留在外面,還想經營這個工廠,我們一定得認識這些人。”
利斯和馬隆尼離開人事經理的辦公室,走進工廠,人事經理居里葉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頭。他們注意到工廠經理人和藍領工人之間的鴻溝後,開始有一絲寒意。工人冷冷地瞪著三位訪客,馬隆尼向人群走去,跟大家介紹。
“各位先生,日安,我為大家介紹新總經理利斯先生。”
有些領班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