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出差,還是我租了一輛車子去車站接的她。她站在人流擁擠的火車站廣場上如同一隻孤獨的羊闖進了狼群,六神無主而又孤立無援。當她在人群中看到我時,差不多是撲上來的,像一個委屈的孩子眼淚都流了下來。可是才短短10年時間,一切都反過來了,命運是一隻無形的鬼手,我們總是被其神秘的支配。如今的徐小月當然已經不是以前的徐小月了,那麼她與倪不遲的婚姻也應該不是以前的婚姻才對!我都不是以前的我了,這世道還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呢?
正胡思亂想著,門外突然吵吵鬧鬧起來。我正在火頭上,想誰他媽的這麼大膽在門外吵架。出門一看卻傻了眼,原來是一幫民工在辦公室前圍著吵吵鬧鬧地要結算工錢。我剛一露頭,就被他們發現。一個領頭的年輕民工大聲說:“唐經理,這個工程已經完了,我們的工錢什麼時候結啊?”
我認得這個民工,正是明星民工劉小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民工有文化。這樣的傢伙不鬧事則已,一鬧事就絕對是刺頭兒。
劉小剛完全有別於其他的民工,他的衣服整潔,雖然是舊衣服,但是乾乾淨淨,面板黝黑,卻眼睛黑亮。即使是戴安全帽他也會戴得規規矩矩。他說:“大家別吵,請聽聽唐經理是什麼意思。”他在民工中看來威信很高,他一說話就都安靜了下來。
我心想,此時可千萬不能讓他們激動起來,曾經*在四川考察時讓一個叫熊德明的女農民一夜之間天下聞名,農民工工資問題如今可是觸不得的紅線。弄不好會讓整個華建集團跟著全盤受影響。我清清嗓子說:“我知道大夥的難處,我也是農民出身,我的父母、姐姐現在都在鄉下種田。我可以保證我們不會欠下大家一分錢的。只是這個專案因為遲遲不能結算,建設方,也就是天寶公司沒有付錢給我們,所以我們暫時也沒有辦法支付給你們。不過請放心,頂多三天時間,我一定保證結清你們所有的工錢。”
民工又在起鬨,劉小剛說:“又是三天!上次可也是這樣說的。不管,我們現在就要錢。”
我知道,如今的民工兄弟們可不像以前那麼好打發了,他們有了政策和輿論撐腰,要起錢來可是比得上舊社會的黃世仁了。我心想,媽的,這肯定是那個朱胖子搞的鬼,這會兒那個朱胖子說不定正在哪個地方偷笑呢,以後老子再慢慢收拾你。
還是劉小剛有見識,他說:“除非唐經理能給我們寫下一個保證書,不然我們是不會走的。”我心頭怒極,這他媽的不是逼我麼?不過幹我們這一行就是這樣,對甲方你得賠小心,對民工也得賠笑臉。誰說如今欠錢的是大爺?那絕對不是指我們。看看民工們來勢洶洶,弄不好真會出什麼問題,只好同意說:“好的,我這就寫保證書。”
其實這種保證書我們以前也寫過,不過不兌現的時候仍然居多。工地曾經發生過最激烈的對抗驚起過警方出警。但是最終的解決方法還是要建設方付錢。如果弄到政府出面那當然不是我們想見到的結果。
打發走民工,我就打電話給朱胖子,果然他不在服務區。我看著圍牆外天寶集團那幢由我們施工剛剛裝修完畢氣派的售樓部,恨恨地想,天寶集團,你再不付錢,可別怪我也翻臉不認人了,反正老子已經被你們玩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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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鏈 三十(1)
兵法有云:腹背受敵為兵家大忌。我如今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天寶集團是徹底得罪了,而民工們同樣只認錢不認人。眼看我保證的三天時間即到,我幾乎可以預感到到時感覺受了騙的民工們會怎樣的義憤填膺。我打電話給周紅兵彙報此事,我幾乎可以預料他的態度,果然他說:“這是你工地上的事情,你們可是獨立核算的,分公司也資金緊張,不可能從別的地方給你錢。你還是自己拉的屎自己擦乾淨吧。”
我不急不躁地笑著說:“周總你別急,我不是要你拿錢,你現在只要把倪不遲派到我工地上來就行了。”
周紅兵疑惑地說:“你要倪不遲來能幹什麼?”但是周紅兵還是爽快地答應了,他一定等著看我的笑話呢。如今在江州分公司,能與之一爭地位的就只有我這個老資格了,如果把我整下去,他的位置當然地高枕無憂是也。
我定定神之後,決定還是親自去民工宿舍一趟,如今我只能團結這些民工們了。與其幾面受敵,不如團結可以團結的一切力量。
我主動在工棚現身,所有在等待工錢的民工們都呼地站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我。我徑直走進劉小剛的工棚,他正在讀《南方週末》。這也是他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