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我擁在懷裡。
周圍的夜色,那麼黑。
那一刻,在黑暗中相擁的我們,並不知道,此刻,一場大火正由我的房間蔓延開來,將整個公寓化作了一片火海。
75 人生如戲
他走出了她的門口,卻見程天恩遠遠地迎面而來。他微愕,象徵性地招呼了一下,錯身離開。
城市的夜,讓人無比迷亂。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潛入她的房間了。
第一次,是很久之前,暗夜之中,他在她的房間裡給了她一杯水,昏迷的她發著高燒——而這高燒,也正是因為在嵐會所裡,她激烈地反抗自己,在牆上撞破了頭所致。
那次,他幫她遞了水,艱澀地說了一句“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可他心裡卻明白,自己已如同坐上了復仇的車,停不下車輪。
他嘆了口氣。這變化的世界,似乎已經不是他所能駕馭的了,他甚至無力駕馭自己的心,放任自己去傷害,變得更陰狠。
望著路燈,他想起了半年前,他去敲涼生門的那一天——
城市的燈光初上,白日裡的喧囂漸漸消去。
落地窗前,整個城市的浮華盡顯眼前,燈火之處,紙醉金迷。
他走到門前時,略略躊躇了一下,但想起這些日子的噩夢,他還是按下了門鈴。
門鈴的聲音如同催命符,就如這多日的夢境——那個叫程天佑的男人,舉著槍,黑洞洞的槍口貼在他的腦門上,隨時槍響斃命。
這場噩夢,是從他取消了印尼之行開始的。
那時,程天恩警告他,程天佑在印尼已經伏下了暗殺他的人。他是那麼高傲地嘲弄了程天恩的警告,卻也不可能不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恐懼。
不願言說。
雖然,他依稀耳聞了程天佑在三亞同姜生已分手……但是那噩夢已然成為了他心頭潰爛的傷,更何況,依照他對程天佑的瞭解……
老陳開門,將他迎進來的時候,對斜靠在沙發上的男人微微欠身,說,先生……陸先生來了。
其實,老陳剛剛也頓住了,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跟涼生介紹陸文雋。大哥?很顯然涼生會噴他一臉。大少爺?那亦然會被噴,分明就是陸家大少爺和二少爺的意思,涼生還是居於其下。不如就這麼不鹹不淡、毫無感*彩地叫“陸先生”吧,至於他們倆願意如何界定自己的關係……自己解決好了。
暗影中,涼生說,你出去吧。
老陳走了之後,他看著這偌大屋子的黑,問,你怎麼不開燈?
涼生說,開不開燈,都是一樣的黑。
他笑笑,說,也是。
涼生回頭看看他,心裡卻清楚,他雖然說是,卻並非真懂。他此生都被安排,六歲的魏家坪,十九歲的巴黎,被失憶,從“程”姓……一樁樁,一件件,從無選擇的命運。如今,他在這世界上唯一所愛和牽掛的女子,因為亞龍灣的一場海難,都已經忘記了自己。
不。
她記得他。
只是不記得,曾愛他。
陸文雋見涼生不再說話,自己便環望著這片黑暗,其實,他也已習慣了黑暗。
雖然,在外界眼裡,他擁有很多,財富、名聲、地位……但那些少年時代的創傷,一旦存在,此生便不能豁免。
他恨他的父親。
恨到想摧毀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個叫涼生的男子。
但現在,他又不得不前來與他交好——周慕從國外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了他重重的一耳光,說,不要以為你的所作所為我都不知道!老天長眼!他是你弟!
他被打得一個趔趄,回他父親一個冷笑,說,老天不長眼!你害死了我母親,他卻還不收你回去!
周慕直接氣絕。隨著年紀越大,他對陸婉婷的愧疚也越是滋生,而之前,他曾恨死了這個用包辦婚姻毀掉自己一生的女人。
其實,這世界上,何人不可憐?
不知過了多久,周慕對陸文雋說,我此生起落,到現在已經半百,這次躲過,已是萬幸。我不希望我們周家毀在你們兩兄弟的手裡。
陸文雋就笑了,口氣有些無賴,說,我們周家?您可真愛給自個兒臉上貼金!我姓陸,他姓程,怎麼是你周家?
周慕本該生氣,但這些年卻被自己這個兒子搞得毫無脾氣,換作和他一樣無賴的口氣,說,甭管你姓什麼,你把你的血換掉,把你的骨頭剃掉,把你的皮剝掉,筋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