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
我說,程天佑,我們結婚吧!
217 皆不可負!
她說,程天佑,我們結婚吧!
他突然醒來,額頭上的汗珠密佈!
他夢到了她,每日每夜裡都夢到她,只是今天的這個夢,那個曾經如同清蓮般的她,突然如同罌粟般妖冶地綻放在一片紅色的血海里,紅色的眉,紅色的眼,紅色的唇,說著淬毒般誘惑的話,她說,程天佑,我們結婚吧!
於他,卻是疼到萬箭穿心。
老陳匆匆走過來,說,先生,您沒事吧?
他低頭,按在胸前,這些日子,總覺得胸悶,老陳說,興許是水土不服。
他突然又被她夢裡的話驚悸到,像喘不上氣來一般,捂著胸口,說,我要回去!我要去見她!我要給她打電話!我想她!
思念錐心蝕骨,他快被折磨瘋了。
老陳苦苦阻止道,幾近哀求,說,先生!你別這樣!你如果這麼做了,北先生怎麼辦!
他愣在那裡,如同一具毫無還擊之力的軀殼。
是啊,北小武怎麼辦?
窗外,冷月如鉤。
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那個被從法國召回的夜晚,無月的夜,大雨滂沱;祖父要他回國,只用了八個字:她在程宅,一切安好。
於是,原本一直用各種理由拒絕回國的他,發瘋一樣回了國,他怕極了程家的手段。
下飛機的第一刻,尋遍程宅,不見她。
最終,水煙樓裡,龔言欲言又止,他說,三少爺,其實,您是見過太太的……衣服的……就在大少爺的房間裡……
他一怔,隨後是一觸即發的暴怒,指著龔言,你胡說!!!
老爺子在一旁,倒只是笑笑,說,她到底年輕,還是小孩心性啊。糖果想要,餅乾也想要。
龔言點頭附和,說,是啊是啊。咱們家大少爺和三少爺都這麼優秀,一個女孩子,左右搖擺也是情有可原,誰禁得住兩個男人,都對自己那麼好,生死相許……
這麼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他怎麼會不知道弦外之音,話外之意。他憤怒地轉身,想要離開,他要找到她,證明她的清白。
或是,證明,他們的愛情。
這時,龔言在外祖父面前悄聲耳語了幾句,外祖父說,罷了!去吧!
龔言喊住了他,說,三少爺,你且稍等。說完,龔言在一個手下人耳邊低語了幾句,手下的人連忙離開,龔言也跟了出去。
臨去前,龔言別有深意地看了涼生一眼。
不久之後,水煙樓的落地窗前,前所未有的燈火通明。那明亮而刺目的光,像是特意為今夜照亮他的狼狽而存在一般。
在他臉色蒼白那一刻。
外祖父的聲音從躺椅上傳來,現在,你也看到了吧?
他沉默。
她身上寬寬大大的衣衫不是她的、自然不是他的衣裳,就在剛剛,他還在為她堅持,為她與全世界無敵。
當庭院裡的燈火全都點上的那一刻,她從那棟樓裡飛速奔跑而出,身上是未及換下的衣裳……只是你為什麼不換下,為什麼讓這一場義無反顧的歸來,變成了譏諷,變成了笑話。
他突然覺得渾身冰冷。
老人嘆息,說,妻賢夫禍少啊。
他沉默,外公的意思他怎能不懂?!
他轉身,欲下樓去,聲音裡有悲,也有篤定,說,她是我的妻子,我得給她一個親自向我解釋的機會。
老人阻止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有些慍怒,說,難道你寧可相信她的話,也不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嗎?!
他用力地點點頭,眼中含淚,說,是!她若說不是!我便信不是!
老人氣結,渾身發抖,說,她若說夏日雪,冬日雷,春日落葉秋日花開,白天不見光,黑夜大日頭!你也信?!
他說,是!
老人嘆氣,你!你真是瘋了!
他看著老人,笑,說,我只恨我沒瘋!我若真是瘋了!在十九歲那年便不會離開她!遠去法國!任她自生自滅在這世界,任你們*!我把所有的信任給了你們!你們卻讓她顛沛此生!她雖出身清貧,卻也是母親掌上明珠!更是我的命!我怎麼會一次又一次把我的命給你們糟蹋!
老人氣急,說,好好好!你長大了!你翅膀硬了!你……
最終,老人重重地躺回椅子上,長長一聲嘆,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