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府中一板一眼的言行,所以才逗她,讓她沒辦法掩飾真實的情緒。真實的她,雖然咄咄逼人,卻是可愛的。
在衛府別院那一晚,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意料之外。先是忽然得到親信的通稟,說李副總兵命十餘名手下離開龍城,送信至京城。當時侍衛被他調遣去了別處,情急之下,獨自去截獲信件。
交手時才發現,那些人是李副總兵收留的江湖客,多半擅長暗箭傷人、用毒。人單勢孤之下,幾個人暗器齊發,他手臂被擊中,只得假意逃命,將一行人引到手下辦差所在地的附近,發出訊號之後,躲進了衛府別院。
只需拖延一點時間而已,遇到的女孩卻引起了他的注意。應付外人時鎮定凜然,等待的時候卻心懷不安而嬌憨可人,她像只性情複雜的小老虎。
推掉巡撫的邀請,住進衛府,大半原因是因為她。
多年來,他覺得家中只有兄弟四人太過無趣,很想有一個能夠讓他寵讓他逗的妹妹。
如今這樣對待她,或許就是因為心裡那份小小的缺憾?
衛昔昭回到寢室,開啟那封書信,蹙眉。和她預料的沒什麼出入,字跡拙劣難看,大概是什麼人找下人代為書寫的,寥寥數語,告誡他切勿將此花擺放於室內,若是那樣,不出一個月,便有性命之憂。
她又將那朵花拿到近前觀看。
母親病重時,幾位姨娘輪流侍疾,她記得很清楚,每個人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地換上新鮮的花束。到底是哪個人的主意?
父親與許氏這樁婚事,關乎著他的前程。若是直言相告,鬧開了就是天大的醜聞;若許氏反應過激,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父親應該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誰敢擔保母親在他心中的地位高於一切?若母親真有那麼重要,也就沒有如今這樁婚事了。
硬碰硬不行的話,那就選擇委婉的方式吧。衛昔昭沉思半晌,吩咐沉星:“去各處看看,除了蘭苑,都有哪些地方種植這種花。每日採摘一束帶回房裡。”
沉星應聲而去,回來時捧著一束香花,道:“這花只有蘭苑有。侍衛因為之前見過小姐和奴婢,也就沒有干涉。”將花束放入花瓶時,又說了一句,“莫公子的小廝在外面等著,問您有沒有時間下棋。”
衛昔昭語調漠然:“哪有那份閒心。”
“奴婢去回了他。”
衛昔昭對著花束又疑心起來——是真的麼?只聽季青城一面之詞便認定了許多事,會不會太輕率了?之後便有意驗證,坐在床上做繡活。未到正午,眼睛便如何也睜不開了,躺到床上入睡之前,忙吩咐沉星將花拿到西稍間去。
再醒來,衛昔昭見室內已掌燈,看看時辰,請安的時辰就要過了。去往正房的時候,心裡格外沮喪,被自己的疑心病害得可是不輕。
東次間的大炕上,許氏含笑端坐,衛昔昀依偎在她身側,兩人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看到衛昔昭,衛昔昀笑盈盈的卻話裡藏針:“我還以為姐姐心裡不痛快,不來請安了呢。”
衛昔昭先向許氏施禮問安,之後才笑道:“怎麼會呢?今日是趕著給母親做香囊,沒留意時辰,便來遲了一些。”又轉向許氏,“還望母親莫怪。”
“一家人,沒有這麼多說道,快坐下說話。”許氏命人上茶,之後又道,“今日午後,侯爺過來說話,說是老太君很是喜歡繡品,昔昀又對你的繡藝讚不絕口,侯爺便想請你繡一幅百福圖,等他回京時,以衛府的名義送上。我想著這是好事,便代你答允了,你意下如何?可有什麼為難的?”
衛昔昭斂目看著白瓷杯裡的綠茶,隱藏起了眼中的氣惱。季青城這傢伙,不聲不響地就擺了自己一道!他知不知道那是多耗時間、精力的事情?而衛昔昀,就是在一旁煽風點火的人。心念轉動,她抬眼笑道:“母親既已答允,女兒自然沒有異議。只是女兒許久不曾習字,前些日子又不慎傷了手腕,無法寫出圖樣。二妹素喜書法,這件事,不知二妹能否幫襯一把?”
衛昔昀的女紅雖然不如衛昔昭,可也知道,圖樣的好壞決定著繡品精緻與否。寫一幅圖樣,不需耗費多少精力,又能在季青城面前表現自己,何樂而不為?因此,在許氏詢問的時候,她爽快地應允下來。
出門後,沉星顯得分外沮喪,“小姐,您怎麼把這便宜事讓給二小姐了呢?”
“便宜事?”衛昔昭展顏一笑,“她做得成才算是得了便宜。”
沉星不解。難不成還能不讓二小姐動筆不成?
“知道什麼叫做費力不討好麼?”衛昔昭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