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就喝到傍晚。
我像幾百輩子沒喝到酒一樣,就那麼不停地喝。在酒樓喝到下午,他說他住在另一條街的客棧,我搖搖晃晃隨他到了客棧,進了他房內,又喊了酒菜來喝。
我記得我想他背光了我老秦家的家譜。我說我小時候我爹曾給我算過命,算命的說我今生命犯桃花,是個風流命。
他端著酒杯瞧了瞧我道:〃哦,準麼。〃
我立刻道:〃我本也不信,卻是準得很。不是我在你面前自吹,京城的秦樓楚館中,不知道有多少姐兒哭著等我去替她們贖身。〃
他似笑非笑地道:〃卻不是已經和什麼窮書生賣胭脂的好上了,拿你做過河的筏子罷。〃
我皺眉道:〃我怎可能是那種做墊背烏龜的冤大頭。〃
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沒說什麼。
我不曉得究竟喝到了幾時,總之酒喝完了一整壇,桌上的蠟燭將燃盡。我喝得迷迷糊糊,他也喝得東倒西歪,就隨便歪到床上睡了。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向他道:〃我這些年,到今天才喝到痛快的酒。〃
他嗯了一聲,繼續睡了。
第二日我醒來,客房中空空如也,趙衡卻蹤影不見。
我站在京城的街頭,看花市上滿眼的牡丹花。
據說深紅色的牡丹最名貴,我活了二十幾年,見過豔紅的白的綠的,卻真是沒見過深紅的。前日牡丹徐派人送了一張帖子給我,說他家有一株深紅的牡丹,本是弘法寺內珍藏的珍品,住持圓寂前轉贈與他,今日開花,特在自家的國色樓前開賞花會,邀我來賞。
本少爺本不愛這些花花草草的,管它紅的綠的,不就是朵花麼。不過我最近常到翠儂閣一坐,縈月說她愛牡丹,我索性就到這賞花會上走一趟,再買盆牡丹去引她一笑。
賞花會辰時開,我到得有些早,就到別處去走了走,等折回來,辰時將到,花臺前已經吹了一曲笛子彈了一段琴,花臺邊掛了一串鞭炮,牡丹徐親手點著了引線,噼哩啪啦放完後,又致了一段辭。牡丹徐掀開紗罩,請出了他那盆牡丹。
花色深紅,嬌豔中帶著華貴,果然是好花。
我在心中讚歎,聽見人群中也有人讚了一聲:「好花。」
像鬼使著一樣,此時叫好的人不計其數,我偏偏就聽見了這一聲。
這個聲音竟讓我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曾聽過無數回一樣。我向人群中望,看見一襲青色長衫,立在人群中。
他側身瞧過來,我愣了愣,卻像這滿市集的人與牡丹都化做了全無。
一剎那間,又覺得他有些似曾相識。
我走到人堆中,對他拱了拱手:「在下秦應牧,請教兄臺名諱。」
他爽快一笑:「鄙姓趙,單名衡。」
客套兩句後,他像是要走。我趕上前去道:「在下與趙兄一見如故,想請趙兄去酒樓一飲。不知趙兄可否答應。」
他沒有推辭,欣然道:「好。」
此時還是辰時,酒樓小夥計說他們還不到賣酒的時辰。本公子一錠銀子擱上桌面,立刻變成「有現成的好酒好菜」。小夥計一團殷勤引本公子和趙衡進了最精緻的雅間,幾碟精緻冷盤,一壺上好的花雕,頃刻間端上桌面。
我端起酒杯,向對面舉了舉,道:「趙兄。」
他道:「我表字衡文,你只叫我衡文便好。說話太客套便顯得拘束。」
衡文衡文,這兩個字念起來也有些熟悉。我道:「那我也不與你客氣了,我表字南山,你也喊我南山罷了。」
他笑笑。
這頓酒沒留神就喝到了傍晚。
我像幾百輩子沒喝到酒一樣,只想不停地喝。在酒樓喝到下午,他說他住在另一條街的客棧,我搖搖晃晃隨他到了客棧,進了他房內,又喊了酒菜來喝。
我記得我想他背光了我老秦家的家譜。我說我小時候我爹曾給我算過命,算命的說我今生命犯桃花,是個風流命。
他端著酒杯瞧了瞧我道:「哦,準麼。」
我立刻道:「我本也不信,卻是準得很呢。不是我在你面前自吹,京城的秦樓楚館中,不知道有多少姐兒哭著等我去替她們贖身。」
他似笑非笑地道:「卻不是已經和什麼窮書生賣胭脂的好上了,拿你做過河的筏子吧。」
我皺眉道:「我怎麼可能是那種做墊背烏龜的冤大頭。」
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沒說什麼。
我不曉得究竟喝到了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