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在湖裡過的挺快活,但在此處也不錯。
天一天天地冷了,我一天比一天懶,我在池塘底的淤泥裡挖了個洞,等睡完一個長覺,又是春暖花開。
他說春天桃花最好,我愛看,但我不知道桃花是什麼。睡完爬出來,興許能看到。
我鑽進洞裡,開始睡覺。隱隱約約總覺得他還在池邊說話,我從好夢裡醒來。我忽然想爬去看看他。
池水挺冷,頂上都被冰封住了。我用頭撞了半天才撞開冰面,費力爬出去。正是夜裡,天很黑,有涼冰冰一片片的玩意兒落在我身上,是雪罷。我爬過一塊石頭時沒留神,一個打滑,很倒黴地四腳朝天了。
我怎麼翻,也翻不過來,雪由著落到四爪和頭上,我掙著掙著,就掙不動了,伸著頸子看前面有光亮的地方。
聽說被煮了不好受,但凍著也挺難受的。我這麼肚子朝天,實在不好看。不好看也沒辦法了。
不曉得桃花長什麼模樣,要是能看得到我還真想看看。
一襲晃眼的袍子立在我眼前,嘆息道:〃實在可嘆,越發的不像樣了!〃
我撐起眼皮看他,城的人沒有見識,整個山頭的野豬裡,數老子最英俊!那些母野豬見了老子,骨頭都酥半邊兒。
另一個人站在晃眼袍子身後,神色抽了抽看著我,卻又笑了。
我本來在山頭上過我的快活日子,今天清晨奔跑在樹林中時,一個沒留神,中了陷阱。這兩個人立刻從天而降,將我放了出來,我心裡頗不痛快,噴了噴鼻子,身子卻一動不能動,由著這兩個人將我上看下看。我越發不痛快。
第七十八章
另一個人道:〃先放了罷,回去後再說。〃
晃眼袍子道:〃咳,不然讓我帶回去養罷,這一世兩世的總不像樣也沒辦法。他在我府中,幾千年大概也能成仙了。〃
我大驚,老子怎麼可能像頭家豬似的被養起來,此乃奇恥大辱。身子一能動,我立刻撒開蹄子,拔腿便跑。
跑著跑著,跑紅了眼,沒留神跑到斷崖邊,又沒留神剎住。我蹄下一空,嗖地墜下去了。
我站在京城的街頭,看花市上滿眼的牡丹花。
據說深紅色的牡丹最名貴,我活了二十幾年,見過豔紅的白的綠的,卻真是沒見過深紅的。前日牡丹徐派人送了一張帖子給我,說他家有一株深紅的牡丹,本是弘法寺內珍藏的珍品,住持圓寂前轉贈與他,今日開花,特在自家的國色樓前開賞花會,邀我來賞。
本少爺本不愛這些花花草草的,管它紅的綠的,不就是朵花麼。不過我最近常到翠儂閣一坐,縈月說她愛牡丹,我索性就到這賞花會上走一趟,再買盆牡丹去引她一笑。
賞花會辰時開,我到得有些早,就到別處去走了走,等折回來,辰時將到,花臺前已經吹了一曲笛子彈了一段琴,花臺邊掛了一串鞭炮,牡丹徐親手點著了引線,噼裡啪啦放完後,又致了一段辭。牡丹徐掀開紗罩,請出了他那盆牡丹。
花色深紅,嬌豔中帶著華貴,果然是好花。
我在心中讚歎,聽見人群中也有人讚了一聲:〃好花。〃
像鬼使著一樣,此時叫好的人不計其數,我偏偏就聽見了這一聲。
這個聲音竟讓我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曾聽過無數回一樣。我向人群中望,看見一襲青色長衫,立在人群中。
他側身瞧過來,我愣了愣,卻像這滿市集的人與牡丹都化做了全無。
一霎那間,又覺得他有些似曾相識。
我走到人堆中,對他拱了拱手:〃在下秦應牧,請教兄臺名諱。〃
他爽快一笑:〃鄙姓趙,單名衡。〃
客套兩句後,他像要走。我趕上前去道:〃在下與趙兄一見如故,想請趙兄去酒樓一飲。不知趙兄可否答應。〃
他沒有推辭,欣然道:〃好。〃
此時還是辰時,酒樓小夥計說他們還不到賣酒的時辰。本公子一錠銀子擱上桌面,立刻變成〃有現成的好酒好菜〃。小夥計一團殷勤引本公子和趙衡進了最精緻的雅間,幾碟精緻冷盤,一壺上好的花雕,頃刻間端上桌面。
我端起酒杯,向對面舉了舉,道:〃趙兄。〃
他道:〃我表字衡文,你只叫我衡文便好。說話太客套有些拘束。〃
衡文衡文,這兩個字念起來也有些熟悉。我道:〃那我也不與你客氣了,我表字南山,你也喊我南山罷了。〃
他笑笑。
這頓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