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和白臉,這樣看當然比較省事兒,我們小時候看戲也是這樣,一個人物出現了,馬上問爸爸和媽媽,這是好人壞人啊,他省心,但是有時候想想也不省心。比方說我們的三國,你如果要進行一個道德的批判,要按照君子小人等等來劃定這個界限的話,請問魯肅算什麼?魯肅是忠臣還是奸臣?是君子還是小人?大家說魯肅當然是忠臣,沒人把魯肅看成奸臣的,那我告訴你,魯肅是第一個說大漢不可復興的,他最早背叛東漢王朝,奸臣還是忠臣?他比曹操還早,曹操篡漢不是奸臣嘛,魯肅反漢怎麼不是奸臣。好,再請問,荀彧是君子還是小人?大家說荀彧當然是君子嘛,那荀彧的道德高尚是公認的嘛,那他為什麼跟上一個賊呢?按照你這個系統曹操不是賊嘛,荀彧一個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卻跟上了一個又奸詐又殘酷,陰謀詭計一肚子篡奪大漢王朝那麼一個漢賊,那不叫認賊作父啊,你怎麼解釋?再問一個問題,三大戰役怎麼解釋,我們知道三國這個插曲有三個樂章,就是三大戰役:官渡戰役——軍閥戰勝門閥,赤壁之戰——南方對抗北方,夷陵之戰——三家平分天下。那麼這三大戰役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誰發動誰失敗,官渡之戰袁紹發動的,袁紹失敗了,赤壁之戰曹操發動的,曹操失敗了,夷陵之戰劉備發動的,劉備敗了。如果你要進行道德批判,請問你怎麼做?你如果說曹操是賊,那曹操戰勝袁紹,豈不是晉戰勝了善,如果說劉備是仁慈的君主,是好皇帝,他怎麼夷陵之戰打敗了,而且戰勝劉備的人,陸遜你不能說是個小人啊,君子把君子打敗了,你怎麼解釋啊?所以這條路其實是不通的,因此我們只能選擇另一個做法,就是科學地分析。我們必須有一種科學的歷史觀,這個科學的歷史觀在哪裡,在馬克思那裡,馬克思那篇著名的著作《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就是拿破崙的侄子路易?波拿巴仿效他的伯父又發動了一次政變,由於他伯父政變的日子是霧月十八日,所以馬克思譏諷地把路易?波拿巴的政變稱為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這個事情發生以後,整個歐洲轟動,說路易?波拿巴這麼一個人怎麼也成人物了,很多人表現出道義的憤怒,用恩格斯的話說,恩格斯在馬克思這本著作的序言裡面講了當然歐洲很多人表現出道義的憤怒,進行道德的譴責,但是沒有人理解這個事件,只有馬克思理解,而且馬克思對事件後來過程所做的預言都兌現了,那為什麼會這樣呢?按照恩格斯的說法就是馬克思的著眼點不一樣,馬克思告訴我們是法國階級鬥爭造成了一種條件和局勢才使得路易?波拿巴這樣一個平庸而可笑的人物成了時代英雄,也就是說當一個歷史事件發生以後,當一個歷史人物出現以後,做條件、局勢的分析,比進行道德的批判、道義的譴責深刻得多,高明得多,重要得多。
畫外音:易中天先生認為看待一個歷史人物不能簡單地用道德標準來評判,也就是不能簡單地說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因為好人也有不好的一面,壞人也有做好事的時候,所以評價歷史人物最重要的是要看他所處的歷史條件和局勢。那麼漢末究竟是一個什麼局勢呢?在易中天先生眼中誰才是三國時期真的英雄呢?
東漢末年的條件和局勢是什麼呢?八個字:舊政已亡,新政末立。這個政指政權,也指政治,一方面東漢王朝作為一個政權它實在是不要說行將就木,嚴格地說應該是已經就木了,它是一個空架子了,當然那些人勸曹操當皇帝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普天之下沒有一寸土地是東漢的,沒有一個子民是東漢的,它憑什麼還存在,是個空架子,只有一個名,一點實都沒有了,這個政權已經亡了,但是新政權沒有建立起來。另外,東漢的那個舊秩序,政治秩序沒有了,三根支柱支撐帝國大廈,這個已經不存在了。東漢哪三根支柱:外戚、宦官、士族。外戚和宦官在自己內部鬥爭中,在董卓入京之前這兩根柱子就已經垮臺了,然後士族這根柱子獨木難支,那麼在這樣一個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呢?也是八個字:重建秩序,重歸一統,因為這個時候只有重歸一統天下才能太平,老百姓才能過上安生日子,你想這些軍閥們今天你打過來,明天我打過去,最後吃苦的是誰啊?老百姓啊,不管哪一個軍閥過來都要搶糧、搶錢、抓壯丁,而我們國家是一個農業國家,我們民族是一個農業民族,農業生產是要緊的是什麼呢?安定,因為農業生產要依天時,春天來了要趕快春耕,夏天來了要趕快夏耘,秋天來了趕快秋收,我這個正種莊嫁,你那兒打仗。所以人們盼望統一是盼望安定、安寧、安靜、安居,安居才能樂業,樂業才能發展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民族才能昌盛,國家才能富強,人民才能幸福,所以統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