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樣子說,可把福晉身邊的素喜、喜雲、碧梢、碧枝,姐姐身邊的珍珠、珊瑚放到哪裡去?芳茶她們要能趕得上她們其中一個,我就偷笑了。”
“我看這滿府就李姐姐福氣大,手段高,大格格、二阿哥、三阿哥個個聰明伶俐又乖巧,羨慕死我們這些姐妹了,大家說是不是?”宋氏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倒不是她在幫蘇宜爾哈,而是她跟李氏的恩怨跟烏喇那拉氏同李氏一樣早深不可解了。
“什麼樣的丫環還不是主子自己調教出來的,不滿意的話我給各位妹妹換人吧,咱們這樣的人家要什麼奴才沒有?”烏喇那拉氏淡淡地說道,長年的嫡福晉積威,李氏還是不敢當著她的面放肆。
她垂下眼睫輕撇了下嘴角,也不言語,真讓她換了心腹丫環,她也捨不得。
“我也累了,烏雅妹妹,明日起張妹妹搬進綴錦院跟你住,你有空多指導一下她府裡的規矩。”烏喇那拉氏直接吩咐。侍妾入府是沒有自己的新房的,只在正院的偏房中選一間暫作洞房用,一兩日(或三日)過後就要搬到後院。耿氏的院子太小,武氏那裡已經有了郭氏、陳氏,宋氏那裡又住著賈氏,只剩下烏雅氏獨居,院子又大,再多兩人也住得下。
“是。”瞅了一眼愣不吭聲的張氏,烏雅氏笑著行禮應了。
憑你再多的心眼,遇上這麼個嬌蠻的,張氏可有的苦頭吃了。耿氏覺得自己還是有先見之明的,位份低,還是選擇小院落獨居比較清心,至少吃食起居減了不少勾心鬥角,也……安全得多。她不著痕跡地瞄了眼武氏,看人也是一門大學問,不清楚別人品性之前最好不要走得太近。想到這裡,不由低嘆了口氣,自己本來性子是有些豁朗的,進了這府才磨得精細了些,虧得自己入府前聽進了額孃的話……
接下來的日子,請安的時候總能見到張氏那張沒什麼精神的臉,知道她在烏雅氏那裡吃了些苦頭,不過烏雅氏再怎麼仗著德妃的勢也不敢沒個理由就欺一個新進門的妾侍,眾人也不會吃飽了撐著去管那閒事,誰知道張氏是不是把那一分的苦表現出十分來呢。
進了六月,康熙又開始了巡幸塞外——這是每年必有的節目。三阿哥胤祉恭請康熙到自己的邸園,侍宴,聽說康熙對他的園子稱讚了兩句。
三阿哥洋洋得意的模樣令諸位阿哥不恥之餘也不由動了些心思,倒是胤禛老神在在,不見什麼舉動,康熙聽了暗衛的報告後點了點頭,也沒什麼表示。
康熙這幾年在文治還是很有成績的,從她嫁入皇家的四十三年修《明史》、四十四年的《古文淵鑑》《全唐詩》《皇輿表》成,四十五年詔修《功臣傳》,今年這不,南書房翰林陳邦彥輯唐宋元明題畫諸詩成,康熙親自閱定成《歷代題畫詩類》一部。
書一出來,蘇宜爾哈便吩咐張保去買了兩部,一部留在書房看一部放空間裡——話說,還真想讓康熙跟陳邦彥籤個名蓋個章啊,留到後世拿出來就是古董……
七月,康熙駐蹕熱河,巡幸諸蒙古部落。
八月底,綠樹濃蔭夏日正長,難得休假的胤禛與鄔思道在東側園下棋,忽然陳福來報,康熙帶著李德全白龍魚服出宮,看樣子是往府裡來了。
鄔思道見四阿哥只是頓了下,神色自然地微擺了下手,陳福便躬身退去,他卻依然姿態節奏不變地跟自己下完了整盤棋,不由心中暗服,這處變不驚的功夫,真真誰也不及。“四爺,王露就先行告退了。”
“先生請慢走。”
這時,多栽軒飄來嫋嫋琴音,蘇宜爾哈的胎教功課之一開始了。
鄔思道不由停了一下,音樂如高山流水般流暢,可一細聽又覺得琴音是從遙遠的空緲處傳來,飄繞於紅塵往事的上空,纏繞於青燈底下古書的字裡行間,空靈飄緲,如冥冥裡最美的和音,如高山雪嶺而來的清泉,醉人,涼人。
良久,琴音息下,鄔思道才睜開眼,道:“都說琴為聲中最清,可能真正能彈出這凌霜之韻的又有幾個,琴為心聲啊,鈕祜祿福晉……真乃奇女子。”琴棋書畫、女紅、穡稼、烹飪、釀酒……似乎無所不能、無一不精,不過想到她玄奇的來歷,他又釋然了,這世間總有上天厚愛之人,例如眼前這位。
有時他也看不透這位皇四子的命運,初見他時只覺他心性堅韌,城腑深沉,有胸懷天下之志,不過從面相上講福氣並不濃厚,但自從四十一年起,不,應該是從這位鈕祜祿側福晉出現時起,他的面相似乎開始有了轉變……印堂紫氣愈來愈盛,藏神斂氣,威儀內蘊,福祿數位也越發叫他瞧不明白。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