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泌說罷,就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剩下顧重安在春暉樓。他一身酒氣頭腦迷糊,但齊泌說的那句話,卻奇異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你可以想過離開這亂局?
第二天顧重安酒醒之後,這句話仍在他心頭翻躍,衝擊著他的內心,讓他神色凝重。
顧重安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會出仕為官,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因為他生於顧家,因為他是顧霑的兒子,是其時兵部尚書顧蘊寧的嫡長孫,除了出仕為官,他沒有別的選擇。
在整個少年、青年時期,顧重安都在為出仕為官作準備,最後得了進士出身,後來被授予官職,一路在外地官場浮沉,最後才回了京兆任秘書郎。
這些年在外地任官,顧重安考課所得大都是中中,偶有中上。如果顧霑不是吏部尚書,或許他都不能出任京官。他一直以為自己才能平平,只能勉強守成,直到出現了雲山書院這些事。
他第一次覺得,或許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差,只是以往心力都用得不對而已。他想,他在為官一途沒有什麼政績,可能是內心根本不想為官之故。
齊泌的說話,彷彿為他開啟了另一扇們,提供了另一個人生可能。離開這亂局,不再理會朝中勢力傾軋,那麼,又能去到哪裡呢?
一連幾天,顧重安都在想著這些問題,因為顧霑尚未痊癒,他不想讓其憂心,便沒有將這些想法與顧霑說道說道。
是以,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個什麼結果來。
沒兩日,葛洪便離開了秘書省,歸家養老去了。他一離開,秘書丞這個官位就空了下來,這是個從五品上的官職。只有躋身五品京官以內,才算真正仕途通達,因此,有不少官員都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即使秘書省是如此清閒的官衙。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秘書丞會落在顧重安手上,而且,這還不是吏部銓選安排的,而是崇德帝直接下令指派的!
事情其實很簡單,正好有人與崇德帝說了秘書丞空缺的事情,崇德帝便想起了顧重安是殿中省的官員,便這樣說道:“朕看顧重安不錯,以其在雲山書院一事,有本事勝任秘書丞一職。”
天子一言,就是諭旨。皇上要抬舉顧重安,吏部的官員不可能會反對,加上這個是主官的兒子,他們就更沒理由反對了。他們火速地擬好了任命書,送至崇德帝面前蓋上寶印,這任命書就生效了。
此時,顧霑尚在松齡院養病,這事自然沒有經過他的手,只是經了尚書左丞蔣欽的同意,這任命書就送到顧重安手中。
顧重安接到這個任命的時候,簡直不可置信。秘書丞這個職位,怎麼會是他擔任呢?他任職秘書省尚不滿一年!秘書省中資歷、才學比他高得多的官員,一抓就是一把,怎麼會輪到他?!
他還在想著離開這亂局呢,卻有了這升官一事。此刻,顧霑只覺得這個任命書是燙手山芋,他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當顧霑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也吃了一驚。這個任命,他覺得有些不妥,因為以顧重安目前的資歷本事,並不能勝任秘書丞一職。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顧霑擔心這裡有什麼門道。
“皇上的意思是,我因為雲山書院有功,這秘書丞當得,秘書省官員便沒有什麼話。父親,這個官職我能否推辭?”顧重安這樣說道,神色並不喜悅。
顧重安總覺得這個官職來得怪異,他不想要這個官職。
“皇上下了口諭,吏部發了任命書,這個官職一時半會不好推辭。”顧霑搖了搖頭道。
除非重安不做官了,不然這個官職還不好推遲。推了秘書丞這個官職,繼續任秘書郎,這就輕忽了皇上的心意,往重裡說,還會被認為抗旨不遵。
父子兩一時沉默,拿這個五品官職頗感為難。
良久,顧霑才說道:“先接著吧,過兩日我便可回吏部,到時候再看。只是有一點奇怪,秘書丞致仕這樣的小事,到底是誰向皇上提及的呢?”
如果沒有人向皇上提及,皇上就不會下這個口諭,這裡面,肯定有關聯!
顧霑和顧重安想不到,這個人,就是顧重庭。他在殿中省任職,有太多機會可以見到見到崇德帝,說幾句這樣的話,實在太正常了。
顧重安得到了文綺、貂皮等賞賜,還升任秘書丞,對此,顧重庭沒有一點嫉恨,反而希望他勢越盛越好。一門出了三京官,而且都是五品官員,這樣的勢力榮耀,其實離險境只有一步之遙。
顧重庭決定利用自己,將顧家推進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