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卻是神色凝重,問道:“母親,如今外面是什麼情況?”
楊氏當然知道她是在問什麼事,先是將下人給使退,然後激動道:“女兒,這真是天助我也,如今外面的輿論對於韓藝可是非常不利的,這麼下去的話,韓藝屆時還能否當上宰相,真得說不定。”
武媚娘呆愣半響,突然閉目一嘆,道:“並非我天助我也,而是天助他也。”
楊氏一愣,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道:“此………此話怎講?”
武媚娘道:“當初乃是我建議陛下,讓韓藝去西北穩定局勢的,而最開始那些讓韓藝出任中書令的訊息,也是我悄悄讓人散發出去的。”
楊氏聽得更是迷糊,詫異道:“女兒,你為何要這麼做。。。難道。。。難道你認為韓藝不是長孫無忌的人?”
武媚娘嘆了口氣,道:“母親,你怎還不明白,其實對付韓藝最難的地方,就在於韓藝深得陛下的信任,若是陛下不信任韓藝,韓藝根本就不足為慮。故此,要想擊敗韓藝,首先就是要破壞韓藝與陛下之間的關係,那還有什麼比功高蓋主,更令君王所忌憚。此次出征,陛下犯了不少錯誤,全都是韓藝幫助陛下補救的,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而且,倘若韓藝如此年紀,就當上中書令,他日再立下大功的話,陛下拿什麼去賞他?”
楊氏聽得呆若木雞,過得好半響,她才道:“原………原來………。”
她只覺這不可思議啊!
因為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順理成章,她沒有看出任何有人從中作梗的跡象,哪裡想得到,武媚娘還從中動了手腳。但也由此可見,武媚娘這一招是非常陰險的,表面上,就算她要推韓藝上位,人家也會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哪怕在許敬宗眼中,韓藝也是武媚孃的人,武媚娘捧韓藝,這很正常,但是這裡面卻暗藏著殺招。
武媚娘黛眉一皺,道:“在我剛剛聽到這訊息時,我甚至都認為這是韓藝自己弄出來的。”
楊氏大吃一驚道:“這不可能吧。”
武媚娘點點頭道:“這的確是不可能,韓藝並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跟長孫無忌的關係,而且我自問這個計劃也是天衣無縫。因為當時誰也不知道他此次出征能夠立下如此大功,更加沒有料到,西北局勢會突然變得動盪不安,而陛下的幾番抉擇,又都適得其反,偏偏又是韓藝來補救,這非人力可為之的,而我不過就是順勢而為。
其實即便我什麼都不做,韓藝立下如此大功,陛下也一定會重賞他的,我只是將這火燒的更加旺一些,他不可能看出破綻來,他在長安也只不過逗留一晚,然後就立刻趕去西北,根本沒有工夫顧忌這些,而且他也不至於挖自己父親的墓,只能說這是老天在幫他啊。”
楊氏道:“既然如此,我們可想辦法,讓陛下留下他。”
武媚娘苦笑一聲,道:“母親,你認為之前陛下聽到那些輿論,這心中就一點疑慮都沒有麼?但即便如此,若沒有發生這事,陛下也一定會提拔韓藝上來當宰相的,因為韓藝立下的功勞,多半都是陰差陽錯,他只是一個安撫大使,可見並非韓藝是想要功高蓋主,他只是想盡力完成任務而已,理應也要重重封賞韓藝。當初我建議陛下將韓藝調去西北,陛下立刻就答應下來,可見陛下當時還是非常信任韓藝的,其實就算今日不升韓藝,他日也會升韓藝為宰相的,這只是遲早的事。
不過如今情況就不同了,韓藝又迫使吐蕃撤兵,並且非常迅速的穩定住了西北局勢,這功勞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上至司空等一干武將,以及河南諸州的長官,下至普通士兵,長安百姓,都對韓藝讚不絕口。陛下也一定對此感到有一些擔憂,故此,縱使陛下封韓藝為宰相,陛下也會對他多有戒備的,只要陛下不再完全信任韓藝,以韓藝在朝中勢力,他根本沒法與我鬥。
只可惜。。。唉。。。。我想陛下此時應該是鬆了口氣,但這並非是因為陛下不信任韓藝,而是因為陛下需要將此事降溫,此時韓藝風頭太勁,這個時機拜韓藝為相,絕非是陛下所願。故此,只要韓藝上奏,請求回家守孝,那麼陛下也一定會批准的,可是待韓藝守完孝歸來,陛下反而會更加器重韓藝!”
說到這裡,她非常惋惜的嘆了口氣。
楊氏道:“若韓藝不上奏請求回家守孝呢?”
武媚娘眯了眯眼,道:“這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想要消除此事給他帶來的負面影響,是非常困難的,否則的話,強行留在長安,就還不如上奏陛下,請求回家守孝,不管他心裡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他也得這麼做。”